沈索香咬牙暗恨,還是端著笑臉燦聲道:“妹妹今日可是出盡了風頭了!隻是你今日著裝半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麼樣子?你打扮地這樣輕浮,隻怕要把我沈家的臉都丟盡了!”
沈晴硯不接她的話,轉頭對著長公主道:“長公主殿下,我沈家世代征戰參軍,幾個月前,我大哥也去了西北。韃虜一直擾亂我邊境,家父家兄都把身死置之度外,我一則不敢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父兄用性命換來的安逸生活。二則雖是女兒身,也想效仿木蘭桂英之流,展示我大曜女兒不愛紅裝愛武裝的的風姿。”
福茂長公主拍手:“沈家的女兒好誌氣,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紅顏更勝男兒!”
沈索香卻沒有善罷甘休,她分明就是為了出風頭!
“妹妹,你話說得好聽,隻怕是在哄騙大家!思念兄長,父親是假,借著他們出風頭才是真吧!”
阮氏被這個蠢透了的庶女氣得半死,可是眾人眼前,她也不能直接把人拖下去,倒是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她。
賀祈年徑直站到了沈晴硯身旁,墨藍色的挺拔身影走到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
各家的小姐都含羞帶怯,不敢看他,眼神又一直追隨著他。
麵如冠玉的少年對著長公主恭恭敬敬地行禮:“姨母,何時開席啊,我都餓了。”
長公主親昵地睨他一眼:“就你惦記著吃,你們年輕人不都愛玩嗎!快都各自熱鬧去吧,省得在這裏像是被我拘束了。”
長公主輕飄飄地幾句話化解了尷尬的氛圍,誰也不敢再鬧什麼,三五成群地散開說話去了。
人群中的姚思露若有所思看著賀祈年遠去的墨藍色背影,明明沈晴硯沒有多看他一眼,賀祈年也沒有在她身旁多停留,可她總覺得,賀祈年是特意幫沈晴硯解圍的。
姚思露癡心愛慕賀祈年多年,從她第一次見到賀祈年,就丟了半顆心在他身上。
她今年已經十五,男未婚女當嫁的年紀,再不多主動些,真的要等成老姑娘也等不到有情郎了。
姚思露想到這裏,緊隨上前,跟著賀祈年到了:“小公爺請留步。”
賀祈年沒有轉身,冷冷淡淡:“何事。”
“小公爺可是對沈家二小姐有意?我瞧小公爺對她倒是青眼有加呢。”
“我的事不勞姚姑娘費心。”
“我隻是仰慕小公爺玉樹風姿,又不曾看到小公爺主動親近哪位妹妹,有些好奇罷了。”姚思露咬著唇,臉色有些難堪,作為女孩子,她已經暗示地夠明顯了。
她是臣相之女,是姚丞相唯一的掌上明珠,祖父又曾是帝師,如今是當朝首輔,桃李遍天下。
家世富貴,沒有哪樣不是與他門當戶對的。
在她心裏,也隻有自己能夠配得上他。
從她及笄想要求娶她的人,都快要把她家的門檻踏破了。
偏偏愛慕之人,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賀祈年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看她:“愛慕姚小姐之人眾多,不必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拒絕了,姚思露畢竟是個嬌小姐,臉皮漲紅說不出話來,內心羞憤交加,任由丫鬟攙扶走了。
她心裏再多的怨恨,對著賀祈年也發不出來,一腔怒火全都落在了那個人群中耀眼的紅色身影上。
沈索香還在拉著沈晴硯糾纏不清,看著沈晴硯光滑漂亮的臉蛋,沈索香又妒又恨。
“喲,我都分不清大小姐和二小姐,誰是嫡女了。”姚思露嬌俏的聲音響起,努力掩蓋語氣中的酸意。
她仰著腦袋,看熱鬧不嫌事大,指著沈索香頭上的香雲冠問到:“沈大小姐,你這頂束發冠似乎是宮中司製局的功夫呢。”
沈索香抬手撫了撫額發,微笑回話:“丞相家的千金果然是好眼力,我這頂香雲冠確實是宮中禦賜。”
姚思露故作疑惑道:“都說龍生龍鳳生鳳,沈將軍被稱作忠勇將軍,怎麼生出來的女兒,沒有半點他的風采?”
沈索香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姚思露哂笑:“沈大小姐是小門小戶的姨娘所生,必然沒見過什麼好東西,所以一瞧見什麼好的都往自己身上穿戴。你可知道這個香雲冠。必須得有誥命在身才可穿戴,你一個庶女,即便家中寵愛,給你賞玩,也該悄悄夾起尾巴做人。可你非要大張旗鼓,如此僭越,就不怕旁人告上禦前?治你一個大不敬的罪。”
姚家是清貴之家,最看重規矩,恪守嫡庶尊卑。
姚思露像隻驕傲的花孔雀,當眾挑破了了沈家寵妾滅妻的不堪。
沈索香麵對眾人輕蔑的眼光,臉色變了又變。
對方是丞相的女兒,又惹不起,隻能吃下啞巴虧。
沈索香哪怕再蠢,但今天她是以沈府大小姐的身份出現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道理,沈晴硯很清楚。
“我素來聽聞姚丞相最重禮教,為人守正不阿,來去分明,今日見到姚小姐,才知道什麼叫虎父無犬女。”
沈晴硯衝著姚思露行了個禮,笑盈盈道:“家父雖是武將,也經常在家中提起趙丞相的風骨,每每提起,都是讚不絕口呢。”
沈晴硯幾句話把姚家誇了個遍,雖是溢美之詞,但卻不叫人覺得諂媚。
姚思露微微抬起下頜,看著沈晴硯低眉順眼地向她行禮,眼底的不屑顯而易見。
“今日百花宴,皇親眾多,沈大小姐這副打扮,容易衝撞貴人,家父總是教育我在外麵一言一行都代表家教,我好心提點你姐姐兩句,你不會不樂意吧?”
“怎會?”沈晴硯敏銳地察覺姚思露對她的敵意,並沒有膽怯:“多謝姚小姐及時提醒,不過呢,這香雲冠是禦賜之物,我姐姐戴上之前。也是沐浴焚香,恭恭敬敬,姚小姐最懂禮數,怎麼不先對比冠行禮呢?”
“你!”姚思露一口氣堵在胸口:“她有什麼資格讓我行禮!明明是你們僭越在先!”
沈索香也傲氣的翻了個白眼:“我是沒有資格,可是我頭上的香雲冠有資格,你不知道見到禦賜之物如見聖顏麼?看來姚小姐的禮數學得也不怎麼樣啊!”
惡人自有惡人磨,碰上無理也要攪三分的沈索香,姚思露差點被氣得說不出話,臉色鐵青:“你不過是戴著一頂香雲冠罷了,這裏到處都是皇親貴胄,哪個人身上沒有幾件禦賜之物?偏你稀罕,還拿它作筏子,不過是狐假虎威!”
“姚姐姐說得對,在這裏禦賜之物沒有什麼稀罕的,也就沒有什麼衝撞不衝撞了。”
姚思露咬牙切齒:“很好,你們沈家人巧舌如簧,慣會胡攪蠻纏。”
沈晴硯從善如流,笑得雲淡風輕:“姚姐姐風姿出眾,才是女子典範。”
雖然沈晴硯踢沈索香解了圍,但她依舊不領情,恨恨地攥著帕子,一張帕子揉成了一團也不能泄憤。
阮氏經過她身邊低聲警告:“你給我安分守己些,再給我鬧出什麼幺蛾子來誰都護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