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子大比,不僅是為了宣揚錦繡綢緞樓,更為了直接從源頭打壓楚銘濤,把薛離陌引薦給學政府。她故意在草書上留下些痕跡,算準了楚銘濤不甘心會要求當場作詞,學政大人親眼所見,這頂帽子他是死活也摘不下來了。
“其實你不必如此。”
薛離陌垂眼,輕歎了一口氣,沉甸甸地拍在了白商瑜心上。
她心口一收,立馬截下話頭,快速解釋道,“我並非是不信薛大哥的才能,隻是前日才子諸多,楚銘濤之流手段惡劣,若是學政大人先看到他的卷子,今日被誣陷作弊的豈不就是薛大哥你了?”
白商瑜這番話並非憑空假設,前世科考薛離陌輕易中了舉人,卻遭楚銘濤暗算汙蔑,直接廢去了功名。而這一世,她絕對不允許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遍!
“薛大哥,我不希望你的才華被埋沒。”
薛離陌心頭一暖,側頭看向身邊女子清麗的麵龐,抿了抿唇剛想說些什麼,底下忽然又爆發一陣哄鬧。
兩人齊齊探頭往一樓大堂看去,隻見大堂中央簇擁著一人,才子們將他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個個手裏攥著一份紙稿,拚命將手往前麵伸。
“沒想到學政大人如此受歡迎。”白商瑜笑出聲,饒有興趣的盯著下方的鬧劇。薛離陌淡淡“嗯”了一聲,微微偏過頭,仔細盯著身旁女子的側臉。
因為百子大比重新比試,學政親臨綢緞莊坐鎮當場閱卷選拔有才之士,當晚綢緞莊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百子大比也因此推後了一個時辰才開始。
題麵全新,現場審題,第一輪就刷下來了不少人。白商瑜在三樓角落,悄悄關注著薛離陌的一舉一動。
薛離陌和前日一般,比起周圍才子們要淡定穩重的多,就算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也因出塵的氣質瞬間讓人挪不開眼睛。
比試最後得了學政大人青眼的隻有五名才子,薛離陌憑借一曲清平調毫無意外拔得頭籌,詩中一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贏得全場叫好。
當晚京都最有名的琴師連夜為清平調譜曲,百子大比結束不過三日,薛離陌三字卻已無名動全城。
“小姐!你聽!又是清平調。”
百子大比告一段落,錦繡綢緞莊已成了京都最有名的綢緞莊,生意一波接著一波。丁叔忙得腳不沾地,白商瑜領著春兒出來采買,途經戲園子便聽見裏頭咿咿呀呀飄出來幾分熟悉的曲調。
白商瑜聽了幾句,伸手敲了敲春兒的腦袋,嗔罵道,“聽了好些天還沒聽膩啊。”
“小姐不也愛聽嘛。”春兒捂著額頭,委屈巴巴的看過來。白商瑜無奈笑笑,心中翻湧起萬千感慨。春兒自小跟在她身邊一起長大,陪她吃的苦比吃的飯還多。
可是沒關係,她重生了,一切都有翻盤的機會。
如此想著,白商瑜卻分神注意到了戲園子院口站著的幾位小姐。
中間的那位穿著一件素白的長錦衣,玄紫色寬腰帶勒緊細腰,蜿蜒的冬梅從腰間探出一直延伸到裙擺處。外頭則罩著一間淡紫色紗衣,舉手投足之間波光流動,將裙擺上的冬梅襯得若影若現。再觀旁邊兩人,也是這幅打扮,隻是繡花顏色不同罷了。
當朝女子多為素衣,衣袍上的繡花也多以素色暗紋為主,鮮少見這般鮮豔的紗衣與冬梅,不過倒真是將人襯得嬌嗔可愛。
白商瑜覺得新奇,不由多看了幾眼。春兒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湊到白商瑜耳旁輕聲解釋道,“小姐,這是今年最時興的衣裳,聽說前街的雲錦閣就有,得定做呢。”
“最時興?”白商瑜挑眉,粗略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裙,眼底兜著一汪笑意,“春兒,你可知京都哪家雲錦織的最好?”
春兒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就在城北,小姐想置辦新衣服了嗎?”
“不做衣服,去做個大買賣。”白商瑜微微勾唇,拉著人轉了個彎往城北方向去。
城北這間鋪子是出了名的,雖比不上雲錦閣華麗,可布匹雲錦卻是一等一的好。
“你們老板在哪兒?”
此刻鋪裏人不多,兩人進去的時候看店的小家夥正在打盹兒,被春兒這麼一問差點兒沒跳起來。
“師父出門了,沒在。”少年看起來約摸十二三歲,梳著亂糟糟的童子發髻,半睜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臉上還殘存幾分被驚醒的驚惶。
“你們老板何時回來?”白商瑜趁著方才將整個鋪子轉悠了一圈,發現這裏果然名不虛傳,外頭看著普通的一間鋪子,裏頭布匹雲錦卻是應有盡有。
少年打了個哈欠,又坐了回去,懶洋洋地道,“小姐,做衣服買布都得等我師父回來,其餘一律不談。”
白商瑜聞言饒有興致的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來做衣服的?”
少年閉著眼,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裏,語氣甚至有些許厭煩,“就算你是來做衣服的也沒用,得等我師父回來。”
“宴兒!怎麼說話的,快給這位小姐賠禮。”
少年話音剛落,門口忽然走進一名黑袍男子,背後跟著兩名小廝,抬著件大行李。
少年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掃方才的困意,緊張的喊了一句:“師父。”
黑袍男人沒理會,轉頭衝白商瑜露出抱歉的微笑:“小姐,我徒兒年紀尚小不懂事,陸笙在這給您賠個不是。”
白商瑜搖搖頭,直接跟人道明了來意。老板陸笙聽完,領著白商瑜一路走到待客室坐下,將一杯熱茶推到她麵前,溫潤道:“白小姐,不知你說的新款是什麼意思?”
沁熱的茶水入喉,舌尖微苦回甘,白商瑜放下茶碗,仔細解釋起來:“陸老板,屆時我會將畫好的圖紙給你,你隻需將圖紙上的衣裳各做出五件來即可,一件一個花色,用的衣料也各不相同。”
陸笙眼前一亮,從來都是客人到他這裏量身做衣,從未見過哪位客人自己帶著圖紙來定製衣裳的。陸笙摩挲著手中茶碗,眯眼打量著對麵的小姐,將心中疑惑問出:“白小姐,這成衣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