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說得十分傲慢。安如錦心中冷笑，麵色卻是不動。她抬起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冷淡地看著茹佩：“茹佩姐姐說得極是，考核應該讓所有人服氣。不過有件事如錦不明。”

　　“什麼事？”茹佩冷笑反問。

　　安如錦淡淡道：“我的冊子為何要讓茹佩姐姐看？”

　　“你！”茹佩一聽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是上優……你你為何不可以讓人看？不！你怕被人看嗎？”

　　安如錦淡淡道：“如錦自然不怕被人看。隻是既然茹佩姐姐提出一個要求，如錦也少不得向三位女史提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常女史問道。

　　安如錦字字句句清晰：“奴婢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茹佩姐姐的冊子也讓所有人看看，這樣才算公平。看第一局識香，到底是為何茹佩姐姐得了個中優。”

　　茹佩聽得臉漲成豬肝色。她本來是想發難找茬給安如錦一個下馬威，就算是胡攪蠻纏也能找出一點茬讓她亂了心神。沒想到安如錦不但不怕她，還暗中諷刺她中優的評定是實至名歸。

　　這怎麼能忍？要不是在考核中，茹佩早就衝上去撕破安如錦那張姣好的臉。

　　“安如錦！”茹佩銀牙咬得咯咯作響。

　　安如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聲音卻是輕柔：“茹佩姐姐，你要的是公道。大家一起看才是公道。”

　　底下秀女們聞言紛紛讚同。

　　“是啊！這樣才公平。大家都看看，到底哪裏錯了呢。”

　　“是啊。這香道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那幾位上優的秀女可能寫了我們沒有察覺的東西。又或許她們寫得也不怎麼樣。”

　　“我好不容易識出這是檀香，難道還有什麼地方沒有寫到？正好看看。”

　　“……”

　　三位女史相視一眼，成女史歎了一口氣：“罷了，都看看吧。”

　　於是很快上優的冊子都挑了出來，連茹佩的冊子也一起發下給諸位秀女看了。茹佩拿到安如錦的冊子就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她不信自己學了一年多的香道竟然會輸給一個剛進宮才學了兩年的秀女！

　　可是等她打開那冊子時，頓時臉色難看起來。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蠅頭小字。字跡娟秀工整，隱隱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光這一手字就足以將在座很多秀女壓下。茹佩眼中掠過嫉妒，很快往下翻看。隻要讓她找到一點點，隻要一點點……

　　可是越看她心中越涼。冊子上的字仿佛變成一隻隻美妙的花蝴蝶在她眼前飛舞。

　　“此乃老山檀香。檀香也，皮質而色黃者為黃檀，皮潔而色白者為白檀，皮腐而色紫為紫檀。質堅重，味清香，以白檀為最為優良。而此檀香木質黝黑，皮腐而開，其香沉鬱辛辣，是為五十年份老山檀，產於天竺……”

　　一條條寫得頭頭是道，無一遺漏。茹佩看得額上冷汗涔涔。

　　常女史冷淡道：“年久的檀香和沉香有相似之處，不過仔細辨認應該可以辨別出來。隻是到底是老山檀還是新山檀，到底是幾年以上的檀香，不是一般人可以辨認。諸位好好看看這幾位上優者寫的冊子，對比下自己的不足。”

　　茹佩的冊子早就被別的秀女拿在手中。有的念了出來：“此為檀香，色黑而皮腐，氣味沉鬱辛辣。……茹佩竟然寫得這麼少，和我的也差不多啊。”

　　“是啊，這樣就中優？常女史對她還真好。”

　　眾秀女看向茹佩的眼神紛紛變了，方才聽她這麼義正言辭，還以為她識香功夫有多好，其實也不過是比她們好上一點點罷了。

　　沒有自知之明還想要質疑別人，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的臉都給打腫了。再看看安如錦寫的，頭頭是道，那才是真的識香，得了上優實在是實至名歸。

　　茹佩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在閨中隻顧著梳妝打扮，學香道也隻是當做玩意學學而已。她自認為自己在一眾秀女中算是學識淵博。沒想到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小小縣令之女安如錦竟然比她還厲害。

　　大意了……茹佩勉強安慰自己。

　　“看完了嗎？”陳女史譏諷的聲音傳來，“還有什麼不服？”

　　“沒……沒。”茹佩連忙把安如錦的冊子的冊子丟開。

　　“既然沒有異議，進入第二局吧。”常女史厭惡瞪了茹佩一眼，讓宮女繼續。

　　陳女史宣布：“給你們一刻時辰，篆香。”

　　立刻有宮女分下篆香工具還有香粉。很快秀女們人手一份。

　　“開始吧。”陳女史道，“你們手中有品字、心字，還有福字等篆香用具。想要上優，不需我點名，你們也該知道該用哪一種。”

　　秀女們看著手中的三種篆香工具，一個個腦中思緒飛快。

　　篆香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是十分難。其實篆香不過是把香粉均勻地掃入篆香工具中。而這些工具早就鑄成相連鏤空的心字形，或是品字等等。而篆香中最難的是福字，因為筆畫多，香粉不容易均。燃燒時萬一哪裏沒有銜接好，整個香就無法燃燒完全。

　　而且這次香道考核，不但要看秀女們篆的香是否均勻燒完，還要檢查燒完香形是否完整，有坍塌陷落的都無法得到上優。

　　香道是一種追求完美和風雅的學問，不允許出一點差錯，特別是這次選拔的掌香女史將來是要分派各宮，伺候皇上和妃嬪小主等，更不容有失。

　　秀女們思索再三後，動了起來。安如錦拿起福字篆香工具，目光如水。她平靜得就如同置身在潔淨的宣室之中。她的一舉一動都優雅端方，整個人的氣質亦是如出穀幽蘭，純淨聖潔。

　　陳女史滿意點了點頭。一旁的常女史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安如錦，也讚許點了點頭：“這就是你的得意門生安如錦？心性堅韌，果然不錯。”

　　一旁的成女史笑眯眯地插話：“常女史，淑德宮的姚燕也不錯的。”

　　常女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那名為姚燕的秀女屏息凝神，一舉一動猶如尺量一般精準。

　　她點頭：“也是一個好苗子。”

　　成女史臉色變了變，姚燕是周女史親自教導的弟子，而且還得了林貴妃的賞識。沒想到常女史竟然沒怎麼放在心上。

　　不過她向來十分圓滑，笑眯眯扯開別的話題。陳女史卻是厭惡地看了她一眼。這成女史是宮中出了名的左右逢源之人。隻要給錢，或者是上位者吩咐下來的事，她都盡心盡力辦妥。

　　所以她方才就對茹佩再三忍讓，也對姚燕等人大說好話。

　　陳女史心中歎了一口氣。還好常女史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人，不然的話，這次香道考核還真的是很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