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安如錦沉吟了片刻就在紙上細細地寫了下去。身邊的秀女有的捏著手中的香料出神，有的則咬著筆杆冥神苦想。

　　大殿中一片寂靜。安如錦寫完之後，又檢查了一遍這才放在自己的桌前。

　　她看去，大多數的秀女們都在埋頭寫著。唯有在左手邊第一排有一位秀女也抬頭端坐。安如錦微微吃驚，沒想到竟然也有人和她差不多時辨出香料來。

　　那秀女感覺到了目光，回頭看了安如錦一眼。

　　好一位清秀的秀女！安如錦眼角微動，對她微微一笑。那秀女也對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安如錦心中不由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她看那秀女所在的位置是左邊第一位，左邊的兩宮是淑德宮和淑賢宮，旁邊兩宮是越秀宮和明秀宮，而中間的是報名進入二十四司的宮女。

　　所以這宮女不是淑德宮就是淑賢宮的人。

　　淑德宮？難道是傳言中司飾典周女史的親傳弟子？姚燕秀女？

　　安如錦正在沉吟，忽然感覺到有人正在看著她。她心中一動，側頭看去。果然看見一位秀女正冷然盯著自己。

　　是茹佩。她正坐在中間那一排。她見安如錦看來，麵上露出不屑的譏笑。

　　安如錦平靜回頭，唇邊溢出冷笑。看來茹佩已經記恨上她了。

　　“時辰到。收起來吧。”成女史吩咐。

　　眾秀女們屏息凝神。這香道考核和其餘幾司考核不一樣。每一局沒有過便被淘汰。若是要再來，除非接下來一年中想法設法苦學。但是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因為這一年沒有通過，就得分派宮中各種勞役。

　　宮中從不養閑人。

　　試想，事都做不完，還能去考女官嗎？除非是像茹佩那樣，家世不錯，宮中有姻親關係，來年可以卷土重來。

　　底下秀女們緊張地看著坐上的三位女史。陳女史和成女史交換了各自的冊子，然後一一挑選其中答對的秀女。

　　眾秀女紛紛小心翼翼查看三位女史的臉色，若是她們點頭滿意，則心中舒了一大口氣。若是她們眉心緊皺，則心都提了起來。

　　終於，三位女史看完。常女史地位更高，此次考核也是她主持。她淡淡道：“方才看過，諸位識香都還可以。不過有幾位識香錯誤，不得參加第二局。”

　　她說完開始念名字：“淑德宮，姚燕，上優；王月桃，不過……”

　　常女史一口氣念了四十位，除了姚燕外，還有一位叫做蕭容蓉的秀女也位列前麵，皆是上優。其餘的除了十位有中優外，都是被剔除在外。

　　安如錦看去，沒有通過的秀女一個個垂頭喪氣地收拾東西回去。原本還濟濟一堂的殿中瞬間空了一大半。

　　四十幾位一下子去了一半還多，這令殿中的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雖說多了一個名額，但是若是連第一局都無法通過，這多出來的一位對她們也沒有任何意義。

　　常女史看向另一半的秀女，繼續念名單：“……碧荷，中優；葉卿卿，良品；安如錦……上優。”

　　她念到此處特地看了一眼安如錦。安如錦低頭叩首。

　　此時一道含著譏諷的聲音傳來：“不過是上優罷了。第一局而已……”

　　安如錦看去，隻見茹佩冷笑看著她。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好被安如錦聽到。幾位靠的近的秀女們都麵麵相覷，有的看好戲似的看著兩人。

　　常女史看了一眼茹佩，淡淡道：“肅靜！”

　　她說完繼續念名單。安如錦掃了一眼，一百二十三人的秀女中隻剩下不足五十人。這次香道考核的真的是競爭激烈。不過如茹佩之流也不容易被淘汰。

　　果然，茹佩也是其中入選之列，不過她的評定隻有中優。而同為她身後的一位瘦小的宮女名為秋荷的宮女則被評為了上優。

　　茹佩臉漲得通紅通紅。她等常女史念完名單，立刻起身道：“常女史，為何我的是中優？”

　　這樣咄咄逼人的話令四周的秀女們皆驚。安如錦麵色平靜，心中卻是冷笑。茹佩囂張跋扈也不是一日兩日，不這樣質問才不正常。

　　常女史隻是皺了皺眉：“當然是靠三位女史評定出來的。你有異議？”

　　茹佩冷然怒視了一眼安如錦和身後那叫做秋荷的秀女，咬牙道：“我要看她們識香的冊子！”

　　常女史還未說話，一旁的陳女史就毫不客氣地冷笑：“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看別的秀女的冊子？”

　　茹佩冷哼一聲，毫不示弱：“陳女史，有任何異議難道不能宣之於口嗎？選拔掌香女史事關重大，若是有人徇私舞弊，那豈不是落人口舌？”

　　陳女史聞言頓時怒了：“你說誰徇私舞弊？三位女史在此，互相交換評定，有何不公？”

　　陳女史的聲音沙啞，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她平日嚴厲慣了，大怒之下麵色更加威嚴難看。

　　安如錦心中歎息，難怪陳女史無法晉升。被茹佩一激將，她就反擊，不知道的還當她心虛。而且茹佩背後有王美人撐腰。王美人雖然品級不如陳女史，但是家世不是陳女史能比。茹佩狐假虎威自然是不會真正懼怕。

　　果然秀女們一個個眉頭深皺，都在尋思自己得的評定品級是否屬實。畢竟誰也沒有見過別人的答案的優劣，如何能心服口服？

　　成女史嗬嗬一笑：“這位便是茹佩吧？你既然有異議，那你說怎麼辦才好呢？”

　　常女史卻皺眉道：“這才第一局就要破例，這怎麼行？茹佩你若是不服，明日可以向內務府稟報，讓周女史前來評定。”

　　成女史笑嗬嗬道：“常女史，我們三人負責主持這香道考核，要做到公平起見。這既然有人提出異議，自然是要處理一下，不然的話傳揚出去對我們名聲有損。”

　　陳女史怒道：“我親自主持考核香道十餘年，從未有人質疑過！”

　　成女史連忙道：“這自然不是質疑陳女史的評定，息怒！息怒！”

　　陳女史怒哼一聲便不再說話。她脾氣暴烈，但明白此時這成女史明裏暗裏都在替茹佩，自己多說多錯已經不適多說。

　　常女史不悅皺了皺眉，卻不再吭聲。她負責評定的是中間這一批宮女，茹佩的中優就是她寫的。因為這些人背後關係盤根錯節，沒分量的女史來鎮著根本無法服眾。可是沒想到才第一局就有人質疑。

　　可以說，茹佩跳出來打的就是她的臉。

　　茹佩見三位女史都已不說話，頓時麵上有得色。她看著安如錦，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要看的是安秀女的識香冊子。每個人的香料都是一樣，為何我是中優，她是上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