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取了紅木盒子後,急匆匆的就去了水夢閣。
她到時諸葛鈺都睡下了,是顧嬤嬤接見了她,顧嬤嬤著墨色衣裳,簡單的挽了一個婦人的發髻,她雙手收在袖裏,神情淡淡的問春花:“東西可取來了?”
丁香院就是個篩子,到處都是諸葛鈺的眼線。信德將紅木盒子送到諸葛輕歌手中的事情,水夢閣很快就知曉了。春花會去偷紅木盒子,便是顧嬤嬤的授意。
春花點點頭,將紅木盒子呈給顧嬤嬤。
顧嬤嬤接過,瞥見春花頭上別著諸葛鈺賞給小桃的銀簪子,心中不禁咒罵:蠢東西,死不足惜!
麵上卻什麼也沒說,徑自打開紅木盒子。
雕工絕妙的盒子裏,放著一把平平無奇的木梳。顧嬤嬤左邊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下,又平複下來。
她拿起木梳放在手心上打量,繼而聽到房中傳來諸葛鈺酥軟麻沁的聲音:“嬤嬤,是誰來了?”
“你隨我進去見夫人。”顧嬤嬤轉身推開門,引著春花進去。在瞧見倚坐在床頭邊上的諸葛鈺時,麵上才有了零星的笑意:“夫人,春花帶著紅木盒子來了。”
“哦?”諸葛鈺抬了抬眸,有些興味,“拿來我看看。”
於是顧嬤嬤又將紅木盒子遞了上去。
“梳子?”
諸葛鈺在看見盒中梳子時,愣住了,但是很快,她嘴角揚起,笑聲肆蕩:“哈哈哈,這把破梳子就能讓王家乖乖交出繡作?諸葛輕歌未免想得也太好了。”
這下子,諸葛鈺徹底放心了,她將木梳拋回盒子裏,道:“送回去,我倒要瞧瞧,王家的人看見這把梳子,是什麼表情!”
春花抱了紅木盒子,連聲應好。
靜立一側的顧嬤嬤動了動眉頭,似是想說什麼,可她到底沒說,而是譴著春花離去。
春花做了事,卻沒能得到獎賞,她哪兒能答應?便嚼著話舌道:“王妃苛待下人,奴婢今日還未吃過東西。”
諸葛鈺冷哼一聲,將桌上點心皆數掃到地上,笑意冷冽:“這些,就當是我賞給你的。”
“謝夫人。”春花也不管落到地上的東西有多臟,一個個的將點心都拾掇起來,用下襟兜著。
這幕著實礙眼,她頭上銀簪更是礙眼。
諸葛鈺道:“從小桃那兒搶來的簪子,戴著可舒服?”
春花背脊一涼,終於知道今日為何等不到獎賞。她這是因為簪子惹得諸葛鈺不快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春花立馬道:“天就快要亮了,奴婢要盡快趕回去將盒子放回原地,奴婢告退了。”而後,就跟腳底下抹了油似的,一溜煙就跑沒了影子。
諸葛鈺甚是瞧不上她這作態:“貪肝臟心,不知滿足!”
“您消消氣,咱們還用得上她呢。”顧嬤嬤同樣看不起春花,可現下裏春花是丁香院中身份最高的丫鬟,且諸葛輕歌還甚是包庇她,高看她,現在還不到舍棄春花這枚棋子的時候。
諸葛鈺頷首:“我心中有數。”
顧嬤嬤又提起木梳的事兒來:“奴婢覺著,那木梳甚是古怪。”諸葛輕歌怎麼會想隻用一把木梳就換回繡作?
“我方才瞧了,就是一把普通的梳子。”諸葛鈺起身往回走,“諸葛輕歌不足為懼,嬤嬤你也太放在心上了。”
“是。”顧嬤嬤輕歎一聲,伺候諸葛鈺就寢。
第二日一早,諸葛輕歌起身時,紅木盒子果真還放在原地。她挑開一看,其中的木梳還在。
嘴角的嘲弄不知是因何而起,諸葛輕歌身影挪移,在糜貴的地毯上盛放藕荷色的花朵。
“主子,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可以立即啟程去廣安寺。”廣安寺在京城郊外的熊殿山上,從睿王府到哪兒路途遙遠,是該早些去的。
諸葛輕歌含著笑道:“春花呢,你去叫她陪我一起去禮佛。”
為何要叫上春花?雪箐心有疑惑,但是卻還是堅實的實行了諸葛輕歌的命令,親自去尋春花說這件事。
“去廣安寺?主子不在丁香院裏好好待著,跑到廣安寺去做什麼?”春花很是不耐,“隻有我們兩個跟著,那誰來伺候主子?”
雪箐笑眯眯的道:“一人背行囊,一人伺候主子啊。”
都不是什麼好差事,春花翻了個身,打著哈欠道:“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
“伺候主子,哪兒能你說去就去,你說不去就不去!”雪箐眼神稍冷,語氣也變得苛厲。
春花不以為然,“你別以為你現在是主子身邊的紅人就可以在我麵前大呼小叫了,我告訴你,主子心裏頭還是有我的,你要是不想像小桃一樣被主子教訓,那就滾遠點。”
雪箐氣得甩袖離開。
她出了偏院,麵上的氣憤也淡了下來,餘下若有似無的厭惡。
回到諸葛輕歌那兒,雪箐將春花的表現說了,諸葛輕歌半點不怒,反倒笑容更深了,“她不願去,那就叫上秀秀。”
雪箐懨懨的應了一聲,見狀,諸葛輕歌道:“被氣到了?”
“沒有。”雪箐低頭,掩住神情。
諸葛輕歌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問她:“你可知我為何要你去問春花?”
雪箐搖頭,“奴婢猜不到。”
她與諸葛鈺有賭約在身,為了保證自己的勝利,諸葛鈺一定會派人盯緊丁香院,她們今日出門,若是不問春花一句,她一定會覺得她們是想鬼鬼祟祟的去王家,可要是光明正大的要春花跟著伺候,春花定會覺得不耐煩。
也不會跟著她們,在背後搞小動作。
“原來是這樣。”雪箐深受啟發。
諸葛輕歌眸眼清亮:“未知的總要被猜疑,你若坦坦蕩蕩,別人反倒不屑於猜忌你。”
馬車從睿王府出發,一路搖晃著駛向郊外廣安寺。
顧嬤嬤聽聞,立馬著人將春花找來,得了個‘諸葛輕歌看自己贏不了,跑去求神拜佛’的答複,她將這告訴諸葛鈺,又給諸葛鈺添了一樁笑談。
廣安寺。
淡淡的香火氣從寺廟中飄來,諸葛輕歌深吸了一口氣,猛的嗆住,她用帕子掩住口鼻。
雪箐和秀秀都擔憂的看著她,諸葛輕歌輕晃頭:“我沒事,我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