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過後,冬末春初,久不出門的各宮妃子,在暖陽難得露臉的時候踏出房門,看著蕭條的庭院裏冒出一點新綠,一個個都高興的好像什麼似的。
“庸俗!”終於可以宣稱病愈的大皇子聞有召,走在前往皇後宮殿的走廊上,望著看到他出現後遠遠躲避的後宮女子,忍不住哼了聲。
身邊跟著的宮女太監對看一眼,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的低下頭。
這後宮女子都是皇帝的人,大皇子這番話要是被人聽見了,便是大不敬,所以......。
“幸虧母後明智,沒給我隨便找人。”聞有召想到什麼的咧嘴一笑,表情玩味。
看多了後宮女子的矯揉造作,還有恬不知恥的爬床,對於這些主動送上門的,聞有召總覺得少了些趣味,加上進宮前都被人調教過,伺候起人來可謂是十分熟練,自然也就少了些征服的快樂。
如果不是這樣,聞有召也不會對皇後屬於的羅清溪感興趣,更不會偷偷在年會時跑去後宮花園裏窺探,自然,也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事。
名滿闞京城的才女,果然有驕傲的資本,就連那清冷的性子都多了幾分吸引,就不知道誠服於自己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翻風景,讓聞有召難得的蠢蠢欲動。
要不是花家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丫頭,說不定他已經討到了甜頭。想到這裏,聞有召就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在心裏把人罵了一遍,直到進了皇後的鳳臨宮才收回心神。
“母後萬福金安!”聞有召拱手跪拜行了個大禮,皇後掃了一眼,揮手讓人起來的同時,也把身邊伺候的人一並趕了出去。
“母後!”聞有召站起來望著皇後咧嘴一笑。
“坐吧!就算已經病愈,為人處世還是要收斂些。”皇後皺眉提醒,眼神略帶警告的瞪了一記。
“兒臣明白,不過......。”聞有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後打斷了。
“沒有不過,這段時間你安分一點,不準再去接近羅家丫頭。”自己生的兒子是個什麼德行,皇後心裏自然有數。
“為什麼?”聞有召皺眉不服。
“之前年會上的事情還不夠你長教訓?”皇後厲聲喝問。
“年會上兒臣也沒做什麼,是花家的丫頭不知好歹,偏偏父皇還要息事寧人,活該花家要被收回兵符,等兒臣娶了......。”
“放肆!”皇後大喝,瞪了同樣憤慨的大皇子一眼之後,頭疼的揉了一下太陽穴。
“糊塗!”皇後沉聲罵道。
“這些事情皇帝心裏難道沒數?為什麼要你娶羅家丫頭,你以為真的是為你著想?如果不是安家如今權傾朝野,你以為花家兵符是說收就能收的?這是皇帝的不得已,而我們隻能把握這次機會。”皇後狠狠的瞪著聞有召,為自己的兒子不開竅而有些心力憔悴。
“花家被雪藏以後,羅家勢必會崛起,隻有搭上羅家這艘船,拿了過半軍權,才能在朝堂上跟安家抗衡,也才能讓你坐穩東宮之位,不然,就算讓你坐上那個位置,你也坐不長久,更何況是日後繼承大統?”
皇後說的苦口婆心,聞有召雖然心裏不服,卻也沒有反駁。
“皇兒,母後和你外公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若是你自己不爭氣,母後便隻能陪你一起死罷了。”皇後心裏有苦,卻無處可說。
當年皇帝蒙難,為了籌集兵馬奪取天下,求娶了身為江南首富嫡長女的皇後,當時的皇後父親是個大商賈,對實事有著無比敏銳的洞察力,看人的眼光也十分精準,知道天下終有一亂,需擇良木而棲,於是答應了這場婚事,並不遺餘力的出錢出物幫皇帝招兵買馬,這才有了今天的號令天下。
皇後一家在皇帝危難時對其有大恩,所以皇帝對皇後的外家多有容忍,卻始終不敵處於漩渦中心的安氏一脈。
比起安家在朝堂的深厚根基,商賈之家的皇後本就差了一截,雖苦心經營多年,卻也隻能在闞京城外耀武揚威,觸不到朝堂中心,這也是皇後極力想要促成羅清溪和聞有召婚事的主因,隻有這樣,才能裏應外合,才能與安家一較高低。
“母後別難過,兒臣明白的。”看到皇後麵露愁容,聞有召忍不住咬牙回應。
“你若真的明白才好,羅家丫頭在年會上對你生了芥蒂,如果她不願意嫁給你,也不是沒有辦法規避,若是羅家與花家聯手,皇帝都得忌憚三分,不然,你以為花家為何多年駐守關外,而羅家卻在闞京?”皇後麵容沉凝的望著聞有召。
“可父皇準備收回花家兵符,羅家必然不可能再跟花家合作。”誰不知道羅將軍是從花家軍裏出來的,這個時候難道不該避嫌?
“這種事情可說不得準。”皇後十分謹慎的皺眉。
“那要怎麼辦?難道兒臣堂堂大皇子,還得被人挑選不成?”這樣一來,豈不是要看羅家丫頭臉色?如果對方不願意,那他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聞有召光是想想都覺得氣憤。
“所以才要皇帝賜婚。”皇後無奈的望了聞有召一眼,這孩子剛剛還說明白,怎的這會兒又泛起糊塗來了?
“聖旨一日未下,便多一日的變故,若是皇帝賜婚,就算羅家有二心,也不敢違抗聖恩。”皇後都已經想好了,卻隻差皇帝一個點頭,也不知道對方是在考慮什麼。
“那兒臣去跟父皇請旨!”聞有召眼睛一亮的望著皇後。
“就說兒臣心悅羅家丫頭,年會時一見傾心,相思入病,若是不得,恐難痊愈。”
“要是沒有年會上那一出,你這話還有人信,現在?怕是隻會讓你父皇更加厭棄。”皇後望著聞有召冷哼,機會這種東西,錯過就是錯過,沒有回頭路。
“兒臣也沒想到羅家丫頭那般貌美,而且深得兒臣心意,不過幾句調侃,誰知道會被誤會......。”聞有召低聲為自己辯解,皇後卻沒回應的隻是冷眼望著他,弄得他實在說不下去的清了清嗓子,眼神亂轉的轉移話題。
“那現在要怎麼辦?父皇不願賜婚的話,豈不是會便宜安貴妃他們?”三弟也有十七了,和羅家丫頭也是年齡相當,雖然安家現在有意花家,可羅家這邊要是有機會,難保安家不會半路截胡,那......。
“她想得美!”說起安貴妃,皇後便冷哼一聲,表情也變得十分不悅。
比起承歡宮那位低調做人,安貴妃可以說是張揚到了極致,若非一舉得男,這後宮本可以沒那麼多是非,偏偏被安貴妃攪得一塌糊塗,惹得皇後心裏盡生不快。
“那母後可有章程?”知道皇後敢這麼說,心裏自然有主意,所以聞有召殷切詢問。
“春獵前的春祭,你去把這件事情承辦下來。”皇後說。
“什麼?!那不是禮部的工作嗎?”聞有召驚訝的瞪眼。
“正是如此,你才要去把事情接過來,如今太平盛世,沒有軍功,便隻能從日常裏累積功績,如果不是皇帝一直懸空東宮,你早該經手朝政,若不是這次及冠立儲,你恐怕還沒機會請命參政。如果這次主事能夠做出功績,日後朝堂上也不至於被人看輕,皇帝下旨的時候,反對的聲浪也才不至於撼動你的位置。”
“可兒臣從未做過這些事情,萬一出了差池......!”聞有召眉頭緊皺,倒不是真的因為沒做過,而是覺得這個事情肯定繁瑣,頓覺麻煩。
“這些事情,你以後總是要學著做的。”皇後冷眼瞪著聞有召,皇子學堂裏教的東西那麼多,就算沒看過豬上樹,也應該看過豬走路,更何況以後繼承大統,做的事情何止這些?
“兒臣是擔心出了紕漏落人口舌。”聞有召低頭回應。
“不過就是個主事,掛個職,按照往年例律照本宣科,能有什麼紕漏?你若是安分守己,隻照著禮部那邊的章程行動,自然不會有錯。”
“母後就不怕有人故意找事嗎?”聞有召還想推脫。
“誰敢?”皇後冷笑。
春祭是新年伊始的大祭祀,主為民祈福,禱告上蒼求得風調雨順,保佑一年的五穀豐登,國泰民安。在這樣的祭祀上動手腳,除非有百分百不會露出馬腳的自信,不然一定會被徹查抓出,到時候牽連的何止一人。
更何況大皇子成年在即,皇帝立儲的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誰敢在這個時候太歲頭上動土,怕不是不想活了。
“總之,你隻管討了這個差事,然後順理成章的辦好,到時候再讓皇帝賞賜一翻,也算是記了一功,日後慢慢累積,總是有好處的。”皇後不容拒絕的望著聞有召,後者見推脫不掉,便隻得拱手答是。
“去吧!這件事情辦好,等到春獵過後,就該著手讓皇帝賜婚了。”時間拖得越長,總覺得心頭難安。
皇後一邊在心裏思量,一邊把聞有召趕了出去,原本端莊秀麗的麵容,也因為這些事情染上一絲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