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羅金威被嘴裏糕點噎得咳嗽,羅清溪看到後,默默給人倒了一杯茶。
將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羅金威這才覺得好受一些,擰著漲紅的臉,望著羅清溪的眼神帶了絲淩厲。
“你剛才說什麼?七皇子?七皇子去衛國將軍府做什麼?”這還得了?不是說安貴妃看上了花家丫頭正算計著嗎?七皇子是從哪冒出來的?
比起羅金威的疑惑,羅清溪同樣表情諱莫如深,一雙秀眉微皺,抿著嘴沒有回應。
“到底是怎麼回事?”羅金威冷著臉追問,等了一陣才從羅清溪嘴裏聽到事情大概,卻始終有些懷疑。
“你確定沒有看錯?”不是羅金威不相信自己女兒,是這件事情本身就充滿了詭異。
“不可能會看錯,七皇子長相最似皇上,之前年會還有幸見過。”羅清溪如是回答。
“這怎麼可能?七皇子怎麼會跟花家扯上關係?”羅金威表情狐疑的皺眉。
“因是雪妹妹的關係。”羅清溪想到之前所見,確信如此。
“雪丫頭?難道花家屬意的結親對象是七皇子?還是說......。”想要借由七皇子來製衡安貴妃?那不是把皇帝拖下水嗎?還有承歡宮那位。
羅金威頓時有些心驚,想著花家是不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不然怎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雖然承歡宮那位曆來低調,皇帝好似也沒怎麼把人放在心上,可當初打下這座江山的時候,誰人不知皇帝和承歡宮那位的伉儷情深,在戰場上更是雙劍合璧,有著戰無不勝的威名,如果不是皇帝早已娶妻,皇後的那個位置,還指不定是誰坐上去呢!
“雖然七皇子不學無術,是個紈絝子弟,皇帝也沒打算匡扶,承歡宮那位也不見約束,但終歸是那兩個人的孩子,花家這麼做,怕不是與虎謀皮。”羅金威說著在心裏歎了一氣,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答應花見秋的聯盟提議。
“父親,花伯伯來找您是因為雪妹妹的事情?”聽完羅金威的話,羅清溪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事情的始末。
“安貴妃想要跟花家結親,你花伯伯不願意。”羅金威並沒有刻意隱瞞,反正過不了多久,這闞京城就該傳遍了。
“是因為皇後的關係嗎?”羅清溪心下了然,卻暗暗將手握成拳頭。
“皇後屬意將你賜婚大皇子,安貴妃自然不會樂見,於是盯上了花家,皇上似乎也有心促成這件事情。”羅金威能從花家軍裏單獨提拔到這個位置,不可能是個蠢的,這裏邊的彎彎繞繞,心裏自然有數。
“皇上是想利用我們製衡安家在朝中的局勢,卻又不想在大皇子站穩腳跟之前逼得安家狗急跳牆,所以才會睜隻眼閉隻眼。”就算最後安家如願以償,對皇帝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依照花家的忠心程度,以及陪著皇帝打下江山的這份情義,就算今日撤了軍權,收了兵符,明日隻要皇帝一句話,花家勢必能瞬間崛起,再次成為皇帝的利劍震懾江山。
到頭來,他羅家也不過是為人作嫁罷了。
想到這裏,羅金威心裏隱隱有些不甘,而羅清溪也是一樣。
“如果皇上真打算匡扶大皇子還好,就怕......。”不是羅清溪要把事情往壞處想,而是自古帝王心難測,皇後和安貴妃鬥得兩敗俱傷,到時候漁翁得利的還不是七皇子?
明麵上是擔心大皇子根基不穩,可事實上如何誰也不知道,萬一是為了保住七皇子成年前不被迫害,那皇帝的心思......。
想到這裏,羅清溪臉上表情更黯幾分。
如果真是這樣,羅家也不過是皇帝手中一顆可以隨意舍棄的棋子罷了,一旦跟皇後那邊扯上關係,等到有朝一日跌下神壇,豈不是連現在的花家都不如?
此時此刻,羅清溪內心忍不住浮出一些隱晦的念頭,如同蔓生的野草般開始瘋狂滋長。
“不管怎樣,花家軍注定要散。”跟七皇子扯上關係又如何?依舊無法改變花家既定的命運,羅金威在心裏如是想。
“父親,有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有羅金威那麼樂觀,羅清溪眼眸森森的抬頭。
兵符被收,軍權被撤,花家注定隻剩下一具空殼,卻勝在威名依舊,所以安家才會盯著不放,而皇帝不願意放人,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比起花家的後路,羅家太被動了。
“你的意思?”羅金威不笨,如果羅家和花家注定站在對立麵,那......。
“父親,您覺得皇後和安貴妃之間,誰更容易得勢?”羅清溪拂袖坐在了一旁椅子上,抬頭目不轉睛的望著羅金威。
“如今看來是旗鼓相當,但安家把持朝政,處於漩渦中心,明麵上被皇後外戚包圍,但實際上安家在朝堂更有話語權,隻是大皇子身為嫡長子,又給了皇後不少保障,所以......。”還真難說誰更有優勢。
“若是皇上賜婚,又當如何?”羅清溪低聲又問。
“那必然是皇後得勢,握有兵權,當能與安家抗衡。”畢竟安家多是文臣,武官還是少數,而且建樹不多,加上朝廷文武百官權勢相當,如果皇後得了武官勢力,必然會壓安家一頭,這也是安家盯上花家的主因。
“那安家要是跟花家結了親呢?”羅清溪手指輕輕的敲打在桌麵食盒上。
“鹿死誰手,難有定數。”羅金威搖頭,畢竟那個時候的大皇子肯定已經立儲,有太子一位壓製,就算花家威名勝過羅家,也難分上下。
“可我羅家終究是低了花家一頭,哪怕是得了兵符和軍權。”這才是羅清溪想要跟羅金威說的,也是羅金威在意的。
“羅家自然比不過花家,但也不是沒有勝算。”羅金威皺眉回道。
“那是建立在皇後和大皇子能夠依仗的前提下。而能夠依仗的前提,是皇帝真心想要立大皇子為儲。”
“你是怕皇上......?”聽到這裏,羅金威也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世事難料。”羅清溪淡定回應,聽得羅金威若有所思。
“就算事情真如你所想,我們也隻能聽天由命罷了。”羅金威蹙眉望著羅清溪。
“即便是天命,也逃不開人為。”羅清溪低聲回應。
“你想做什麼?”對於自己的女兒,羅金威還是很上心的,雖然他是一介武夫,但回到闞京城的日子比較早,所以在培養女兒方麵,也多是為了迎合豪門權貴,不為別的,隻為日後嫁人能夠多一分依仗,不管是對他還是對羅清溪,哪怕是對羅家也一樣。
所以羅清溪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闞京城裏有名的才女,不過幾年時間,最後竟能入了皇後法眼,可見羅清溪是真的有本事,而這也是羅金威此刻有商有量的原因。
“拒絕皇上賜婚。”羅清溪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不可能!”羅金威想也不想的搖頭。
“大皇子並非良配。”低頭望著桌上實木老舊的紋路,羅清溪目光幽幽的將手暗自緊握成拳,藏在寬大的衣袖下無人察覺。
“皇上不會答應的。”羅金威語氣有些無奈,對於大皇子在年會上調戲羅清溪的事情,與會的人基本都知道,卻連背後議論都不敢,由此可見,拒婚更是癡心妄想。
“那倒未必。”當羅清溪語氣篤定的說出這四個字時,羅金威驚訝的眼一瞪。
“你想讓為父跟花家聯手?”羅金威皺眉眯起眼睛。
“不,聯手隻是幫了花家,與我們無益。”羅清溪定睛搖頭。
“我以為你想讓花家欠一個人情。”羅金威望著羅清溪,還記得對方說過,花家和七皇子扯上了關係。
“讓花家欠一個人情又能有什麼好處?難道七皇子真能和花家結成親家嗎?”別說皇後不答應,安貴妃都能把人整死,他們又何必去趟那渾水?
“如果不是,你打算怎麼做?拒婚是不可能的。”唯有這一點,羅金威十分肯定。
“能不能拒婚,還得看看賜的是誰的婚。”羅清溪說。
“你......?”聽到這句話的羅金威表情一滯,望著羅清溪若有所思。
“如果父親不反對,這件事情就交給女兒來辦吧!畢竟,事關女兒的後半輩子,不好馬虎。”羅清溪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羅金威沒有親口同意,也沒出言反對。
“女兒知道,就算隻是一枚棋子,女兒也想走出致勝的一招,而不是任人擺布。”羅清溪側頭望向羅金威,眼中眸光森幽,帶著一絲狠厲。
坐在椅子上的羅金威心中一顫,抿著嘴沒再說話,眼睜睜的望著羅清溪拂身行禮走出書房大門,他扭頭望著桌上的食盒,突然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