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丞相來了。”宮女低頭站在門外傳話。
“請。”安貴妃明豔的臉上眉一挑,應聲的同時揮了下手,旁邊伺候的宮女嬤嬤全都低頭退了出去,隻有近身的走到角落,在離開前往火盆裏又填了些碳。
當朝丞相安佑之,已近不惑之年,卻依舊精神抖擻,威嚴赫赫的走進宮殿,看到斜躺在軟榻上蓋著厚毛毯的安貴妃皺了皺眉,卻還是拱手行禮。
“老臣安佑之,參見貴妃娘娘。”
“父親就不必多禮了,這裏也沒有外人,坐吧!”安貴妃不以為意的擺手,跟著從軟塌上坐起,卻還是覺得有些冷的整理了一下身上蓋著的毛毯。
“皇上都已經準備收回花見秋的兵符了,你怎麼還能躺得住?”聽了安貴妃的話,安佑之皺眉坐到旁邊椅子上。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嗎?有什麼躺不住的?”難道她不躺,皇上就不會收回花見秋的兵符了嗎?安貴妃在心裏冷笑著想。
“知道是一回事,但板上釘釘又是另外一回事,別說你不知道皇後打算求皇上賜婚,讓大皇子迎娶羅金威的女兒做王妃。”安佑之斜了安貴妃一眼。
“那又怎麼樣?這事情不是被大皇子自己玩砸了嗎?”一想起年會上發生的事情,安貴妃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真是沉不住氣的東西,不過是有意求娶,卻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住,非得在年會上做賤人,也不知道那大皇子是怎麼想的,要說還是那羅金威的女兒有趣,竟然能讓花家的丫頭給她出頭,把自己摘幹淨了不說,還沒讓大皇子落個好,這親事能不能成,還得二話呢!
“大皇子是不爭氣,但皇後可不是吃素的,皇上若是有辦法,你覺得後位上坐的會是她嗎?”安佑之望著安貴妃冷哼。
別的不說,提起這個就讓安貴妃忍不住變了臉色,再看到放在旁邊的果盤,突然就覺得有些不順眼了。
“你幹什麼?”安佑之皺眉望著把果盤掀翻的安貴妃,覺得這個女兒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成事。
“那個女人送來的,不吃也罷。”安貴妃沒好氣的說完,將頭一瞥的幹脆眼不見為淨。
“瑜妃娘娘給你送梨?”安佑之表情狐疑的皺眉。
承歡宮裏的那位,自從下了沙場後就一心相夫教子,偏偏七皇子頑劣,十二三歲就開始穿街走巷逛窯子,去皇子學堂的次數十個手指都數的清楚,偏偏皇上還睜隻眼閉隻眼,倒是便宜了他們,省了不少事。
“說是這個季節難得尋見,就給各個宮殿和命婦夫人們都送了一些,都這個時候了才想要打好關係,也不知道腦子是幹什麼吃的。”安貴妃會讓人削了嘗嘗,不過就是圖個新鮮,剛才被安佑之那麼一說,就嫌棄上了。
“難道是七皇子回來了?”安佑之皺眉詢問。
“昨天半夜回來的,說是想要趕宴會,結果沒趕上。”安貴妃語氣嘲弄。
“不是說北疆外族的老族長病重嗎?”安佑之若有所思。
“再怎麼病重,難道還能比得上這皇城的繁華,您又不是不知道北疆那邊被皇後的表兄折騰什麼樣子了。”安貴妃冷笑的說著。
“皇後借著北疆之勢撈了不少好處,如今又想跟羅將軍結親,到時候文武場上勢均力敵,大皇子的太子之位怕是會更加穩固,到時候......。”
“大皇子不過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就算跟羅家丫頭結親,那個位置也不一定就能坐得穩。”比起安佑之的憂心忡忡,安貴妃顯得淡定許多。
“哼!如果皇上準備把花家軍歸到羅將軍麾下呢?”安佑之的話讓安貴妃聽得皺眉,表情狐疑的若有所思。
“不是隻打算收回兵符嗎?”安貴妃問。
“兵符是一定要收的,看皇上的意思,花家軍怕是也留不住。”自古帝王心難測,安佑之也沒想到皇帝會忌憚花見秋到這個地步。
“皇帝這是要讓花見秋回京養老?”安貴妃表情嘲諷,想花見秋正值壯年,卻無兵無權,這衛國將軍府怕是隻剩一個虛名了。
“就算皇帝不讓,皇後那邊也會力薦。”
“看來皇後是很看好羅將軍,也很看好這樁婚事啊!”安貴妃詭笑的望著前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軟塌上敲打。
“這還不是因為你。”說到這裏,安佑之便忍不住瞪了一眼安貴妃。
“跟我有什麼關係?”安貴妃擰眉沉下臉來。
“如果不是你在皇帝麵前提起花見秋,又在元宵夜宴上大張旗鼓的刺探衛國夫人,又哪來這麼多事。”很多時候,安佑之覺得自己的女兒雖然聰明,卻太過沉不住氣。
“皇後都能給大皇子說個羅將軍那樣的親了,難道我不該也為暉兒謀上一門親事嗎?”安貴妃可不覺得自己有錯。
“所以你就看上了花家丫頭?”安佑之嘲諷一笑。
“羅金威是從花見秋底下出來的,就算沒了兵符沒了軍隊,花見秋在朝堂上也依舊擁有話語權,因為這樣的他似乎更能得到君心。更何況,如今除了花見秋,又有誰還能夠跟羅金威抗衡?要知道,爛船還有三斤釘呢!父親可別小瞧了花見秋。”
安貴妃也不想這麼上趕著跟誰結親,可朝堂上父親雖然位及丞相,又是國舅,是能壓皇後一頭,但軍機上卻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如果皇後跟羅家結了親......。
“哼!是你小瞧了花見秋才是真,你以為,這是你想就能做到的事情嗎?”花見秋能夠馳騁沙場這麼多年,得到衛國將軍的封號,就足以證明他不是個蠢的,明知道因為立儲的事情朝堂震蕩,又怎麼可能讓自己深陷其中?
“我想不想不重要,皇後怎麼想,才是關鍵。”安貴妃笑得玩味,讓安佑之看得皺眉,卻抿著嘴沒有反駁。
這是在利用皇後來逼迫花見秋站隊?不管最後能不能成,安貴妃盯上了花家的丫頭,皇後就不可能坐視不理,最壞的結果......不過你死我活罷了。
寢殿,大皇子聞有召在皇後麵前不停踱步。
“母後!兒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等皇上給你賜婚以後。”皇後淡定回應,拿起桌上的冰糖雪梨喝了一口。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聞有召瞪大眼睛。
“看皇帝的意思。”說到這個,皇後忍不住皺眉,然後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原本想要利用今年的皇城年會,製造兩個孩子巧遇,為以後的傾心打下基礎,這樣才能讓賜婚順理成章,結果呢?卻成了大皇子意欲輕薄,結果被推落水,簡直不堪入目。
“那父皇是什麼意思?難道羅家還想拒絕不成?”聞有召皺眉冷哼。
“羅家會不會拒絕本宮不清楚,但因為年會上的事情,讓皇帝對你生了厭心倒是真的,你說你都要及冠了,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不說還好,說起來就讓人生氣。
當年皇帝還是一個閑散王爺,為了奪權求娶了她,後來一路披荊斬棘,謀劃算計,好不容易才生下這個孩子,卻因為生產中遇到刺客,最後落下病根,至今也隻得一個皇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後續其他妾氏生下的都是公主,隻除了安貴妃。
當年的丞相安佑之不過一個五品小官,卻因為家族根基深厚入了皇帝的眼,這才有了安貴妃,最後生下三皇子,安家便開始一路青雲直上,如果不是向北疆借兵的時候遇到承歡宮那位,恐怕......。
“年會上要不是花家那個死丫頭作祟,哪裏會有這麼多事情!”提起皇城年會,聞有召便氣得咬牙切齒,活到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算計,偏偏對方還是個九歲孩童,一句無知童真就給掀過去了,怎不讓人氣憤。
“花家丫頭固然頑劣,可做事不夠謹慎卻是你的錯。”皇後皺眉斥責。
“兒臣哪知道那花家丫頭會突然冒出來!”
“花家去年入秋就回了闞京城,年會上自然會出現,你身為皇子,怎可對朝中事務如此心不在焉?”花家會參加皇城年會,花家丫頭自然會跟著進宮,羅金威是從花見秋手底下提拔上來的,羅家丫頭和花家丫頭交好也是理所當然,竟然把人當成隨行丫鬟,最後還被人算計落水,想想都覺得丟人。
“朝中事務不是有大臣在嗎?哪還需要兒臣操心?”每年那麼多俸祿,難道是白給的不成?聞有召不以為然的冷哼。
“混賬!諸事都交給旁人,要你何用?”雖然不願承認,但這孩子確實被自己嬌慣的失了霸氣,怪隻怪當時生產傷了根本,才會對好不容易得來的這個孩子過於寵溺。
皇後每每想起都覺得有些後悔,唯一能安慰她的不過是其他皇子並未有誰太過突出,不然她也沒辦法安心坐在這個位置上。
“母後教訓的是。”看皇後冷下臉來訓斥,聞有召隻得拱手低頭服軟。
“你也隻有審時度勢這方麵可取了。”於自己不利的時候就服軟示弱,於自己有利的時候就囂張跋扈,好聽一點叫識時務為俊傑,難聽一點就是......。
想到這裏,皇後表情漸漸冷凝。
為了以後能夠坐穩東宮之位,然後順利登基,必須要找個強有力的支撐才行,花家受皇帝忌憚,最後扶起來的必然隻有羅家,所以這門親事一定不能有變。
至於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