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麼能把人約到家裏來呢?”大山跟在花雪身後叨叨了一路。
“怕什麼?就從後門進來,摘了梅花把人送走不就好了。”花雪倒是不以為意,對於邀請聞餘宵過來賞梅的事情,在她看來隻是一件小事,偷偷的來,偷偷的走,能有什麼呢?
“要是被老爺和夫人知道了,可沒什麼好果子吃。而且那餘公子是什麼人您都不清楚,怎麼能往家裏帶呢?”大山覺得花雪一定是被他們保護的太好了,才會失了防人之心。
“我這不是跟人約了三天後嗎?三天時間查一個人,難道你還查不到?”花雪也不蠢,理所當然的望了一眼大山。
所以這是要看調查結果再來決定是不是要把人帶回來是嗎?既然如此,一開始就別答應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大山心力憔悴的在心裏歎氣。
“行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如果是家裏舊識,結個善緣也無妨,若是居心不良,剛好來個甕中捉鱉。”花雪嬉笑的揮手做了個握拳揮舞的動作,看得大山望天翻白眼。
還甕中捉鱉呢!難道就不擔心是引狼入室嗎?
“到了,快,過來搭把手。”一路說著,終於回到後院牆根下,花雪招手讓大山給她墊腳,自己扯著衣服一副準備翻牆的做著準備動作。
大山麵無表情的走到牆根下蹲好馬步,自己家的小姐,還能怎麼辦呢?隻有寵著了。
“今天的事情,隻有你知我知,記住了?”爬上窗台準備跳進房間的時候,花雪回頭望著大山又叮囑了一遍。
“知道了,小姐,您趕緊進去吧!外邊冷著呢!”大山不厭其煩的答應,等花雪跳進房間後,幫著把窗子關好,這才打了個哆嗦的往院子外走。
房間裏的花雪跑到床邊,望了一眼床上的隆起,笑著揭開被子把裏邊枕頭拿出來,轉身又塞回櫃子裏,這才縮到角落的火盆邊,蹲在地上烤了一下雙手。
等到雙手回暖,她才掏出懷裏那個荷包打量,然後想起什麼的跑到另一邊窗口推開窗子,望著夜色下若隱若現的樹影婆娑咧嘴一笑。
明天就不出門,叫上娘親一起去後院賞梅吧!花雪在心裏想。
“阿嚏!”主院的臥房裏,好幾個火盆在角落發光發熱,卻還是讓薛梅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惹來旁邊一個高壯身影的注意。
“夫人?”衛國將軍花見秋,皺著一雙劍眉走到薛梅雨身邊,伸手拿過一旁的披風就要往對方身上披掛。
“沒事。”薛梅雨抬頭微微一笑,卻難掩麵上憂愁,看得花見秋眉頭微皺。
“還以為回來對你的身子會有好處,結果卻......。”花見秋剛毅的麵容染上一抹憂愁。
“好處還是有的,這裏氣候比邊關要養人一些,也能讓雪兒收斂些性子,不然......。”薛梅雨的話還沒說往,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夫妻雙雙抬頭望向門口,然後對看一眼,各自心裏都已了然,在薛梅雨微笑揮手的同時,花見秋也喝了聲進來,然後挨著薛梅雨坐下。
“大山見過老爺和夫人,老爺萬福,夫人萬福。”大山打開門走進來,等門外護衛把門關上之後,這才上前兩步半跪在地上請安。
“起來吧!地上涼。”薛梅雨舉手示意,大山微一點頭,站起來之後依舊低頭望著腳尖。
“來都來了,還裝什麼孫子,抬起頭來說話。”花見秋大喝一聲,冷著臉的樣子看的薛梅雨差點失笑出聲。
“將軍恕罪,末將沒能看顧好小姐,私自外出,還請將軍責罰。”大山說著又要跪下,結果被花見秋勾著旁邊凳子踢過去,堪堪攔住,卻還是讓大山撞得膝蓋有點疼。
“長本事了,我讓你把小姐看好,你竟然跟著她一起胡鬧,皇城裏邊放肆就算了,奉旨禁足你們都敢偷跑,就不怕被人發現嗎?”花見秋厲聲質問,瞪著眼睛甚是嚇人。
“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慣著她,說了多少遍這闞京城不比關外,處處都要謹言慎行,你們倒好,這是怕自己腦袋掉不下來是吧!要不我先幫您們砍了?”花見秋罵得痛快,大山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好了,消消氣,有話好好說嘛!”薛梅雨握著花見秋的手拍了拍。
“哼!”花見秋冷哼,反手把薛梅雨的手握在掌心揉了一下,覺得還是有些涼的又把對方披風攏緊了些。
大山偷偷打量了一眼,心想這平日裏最縱容小姐的,不就是將軍您本人嗎?
“雪兒那性子,你我的話都不一定會聽,更何況是旁人?再說了,縱是你我二人,難道慣的還少嗎?”對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夫妻二人有多疼寵,彼此心裏比誰都清楚。
聽見薛梅雨的話,大山無不認同的在心裏拚命點頭。
“怪我,把她寵的無法無天,以後要是長留闞京城,也不知道還會闖出什麼禍來。”花見秋忍不住歎了口氣。
“是皇上跟你說了什麼嗎?”聞言一愣,薛梅雨定睛望著花見秋。
花見秋皺著眉頭沒說話,隻是抬頭望向大山,薛梅雨也反應過來,然後轉移話題詢問。
“說起來,雪兒這次出去可有碰到什麼事?”看大山這樣子,應當是沒有闖禍才對。
“有的。”大山說完,便把碰見聞餘宵,然後遇上小偷,最後莫名其妙約人過府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小偷呢?”花見秋問。
“已經通知府衙帶走了。”大山如是回答。
“現在你還關心什麼小偷,那是誰家公子,可有打聽出來?”薛梅雨白了花見秋一眼,然後扭頭望著大山小心詢問。
“怎麼?你還怕雪丫頭吃虧不成?”都能把小偷打趴下了,他的女兒哪裏會是吃虧的性子?花見秋心裏頗有些驕傲的想。
“你這人。”薛梅雨瞪了花見秋一眼,想起在皇城裏與安貴妃的談話,心裏不由得多想了一些,甚是不安。
“好好好,那是誰家公子,你且說個明白。”花見秋拍了拍薛梅雨手背,明明是個粗獷的武將,這會兒卻平添了幾分溫柔。
“對方並未說明,但是......。”大山把聞餘宵幼時到過將軍府,並參加過花雪抓周宴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本還聽得一臉平靜的花見秋突然皺眉,然後望了一眼同樣擰眉抿嘴的薛梅雨。
“既是故人,倒也無妨,且先看看吧!”薛梅雨望著大山如是說。
“是。”大山答應一聲,抬頭望了一眼沒說話的花見秋,等對方揮手他才低頭退出房間,關上房門。
屋子裏,炭火的劈啪聲打破了空氣裏的靜默,然後就見薛梅雨幽幽的歎了口氣,嗓音呢喃的說了句。
“那年抓周,是皇上下旨特辦的。”
那年皇帝登基不過數年,根基不穩,關外遊族幾經來犯,邊境民不聊生,軍情告急,不得不讓花見秋再上沙場。
偏偏那時碰上花雪年滿周歲,皇帝感恩花見秋為國付出,便下旨由禮部操辦,一來賀喜,二來也是為了踐行,所以邀請的多是文武百官,連皇親國戚也在列入座,如果對方參加過花雪的抓周宴,怕是跑不出這個圈子。
“今日元宵夜宴,文武百官都去了皇城,家中少年為了以後前程也都跟著長輩進了宮,會在這個時候逛廟會的......。”花見秋皺眉,覺得這人不難猜也不難找,就怕知道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將軍,你在宴會上可有看到三皇子?”薛梅雨忍不住憂心的抬頭詢問。
“三皇子?三皇子當時就陪在皇上身邊,夫人何故提起?”花見秋有些奇怪薛梅雨怎麼好端端的會提起三皇子。
“......今日在元宵夜宴上,安貴妃突然提起雪兒。”薛梅雨將宴會上與安貴妃的談話細說了一遍,花見秋的眉頭皺得就更緊了。
“安貴妃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打算撮合三皇子跟雪兒?”花見秋眯著眼睛將唇抿成一線,臉上表情有些諱莫如深。
“如今大皇子年歲已到,正是皇上立儲之時,安貴妃與丞相一脈,怕不是也動了心思。”薛梅雨想著歎了一氣。
自古朝中權勢如浮萍,全靠有心人拉扯,雖然大皇子不得人心,卻占了個嫡長,又是皇後所出,如果沒有意外,太子之位當仁不讓。
隻是那個位置坐上去是一回事,能不能坐穩又是另一回事,安貴妃這個時候提出來,就算真有心結親,恐怕為的也不是兒女,而是花家背後的功勳。
“還以為遠在關外能夠躲開這些醃臢事,結果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花見秋說著拍了拍薛梅雨的手背。
回想當時朝廷局勢,那一戰勝負難料,花見秋不放心把薛梅雨和孩子留在闞京城,薛梅雨也擔心這次分開就是永別,於是義無反顧隨軍。
皇帝當時會應允,想來也是擔心會敗,所以才讓花見秋把薛梅雨和孩子都帶上,以此來提醒花見秋,若是敗了,最先家破人亡的就是花家,若是叛了,那就是整個天闞的罪人,將會遺臭萬年。
所幸,戰事雖然吃緊,最終還是贏了下來,為了穩定關外太平,花見秋一家在關外一守就守了八年,如果不是皇帝下旨召回,怕是依舊歸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