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又輕被她這一提醒,想起來跟吳出明約好去抓黃鱔的事,這是吳出明給的暗號,她扒拉幹淨碗裏的飯,立即起來。
“媽,我去一趟玉珍家,晚點回來。”
孫瑞萍都沒應聲,她就跑開去,在轉角找著跟裝備齊全的吳出明。
“你媽沒發現你出來吧?”
“我媽說明叔你這叫聲挺好聽。”吳又輕故意的,他能看出來吳出明對這家好,其實就是對孫瑞萍好,正好一個鰥夫一個寡婦。
她也挺喜歡吳出明,如果他們能不顧世俗眼光在一起多好。
“淨瞎說。”吳出明憨憨笑著,回頭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影子:“吳言這幾天回來幫我秋收,他也一起。”
吳言是吳出明的唯一的兒子,今年正好大一。
讀書人就是不一樣,站在那都秉著一股斯斯文的氣息。
吳又輕走近才發現他戴著黑框眼鏡,方正的臉像吳出明那樣正氣淩然,仔細看著就是有些傻氣。
“言子,跟你姐打聲招呼。”
“又輕姐。”嘴上喊著,低下頭又嘀咕著:“明明也才大我八個月,為什麼要叫她姐。”
他跟吳又輕沒差別,似乎都不大喜歡忤逆別人的意思,盡管他也不想叫吳又輕姐,他還是會開口。
沒等吳又輕應聲,他先轉臉下田裏去。
吳出明一個跨步上前推他肩膀,老父親的語氣開始念叨:“你小時候不是一直把她當你姐,拚了命地護著她,現在長大了,想爬上頭當哥哥了?”
“明叔,你隨他怎麼叫,我還不情願被叫姐呢,把我叫老了。”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前後從小道那下田裏去。
夜裏的田野黑漆漆的,各種蟲鳴鳥叫聲伴著涼風徐徐吹來。
吳出明整了整頭上的礦燈,把竹籠子跟臨時做好的夾子遞給吳言:“我去河邊,你們倆在田埂附近照就行,河裏有螞蟥。”
吳又輕不懂他們那些抓鱔魚的小訣竅,吳出明往河邊走,她隻能跟在吳言後麵幫著照手電筒。
十五剛過,月兒高高掛著,銀白的亮光薄薄地把兩人的身影拉長。
吳言走兩步,在田埂那蹲下來,伸手跟吳又輕要手電筒:“我爸說周家不要你了?”他說話時語氣壓的低低的。
“這時候能不提這掃興的事嗎?”
吳又輕衝他翻白眼,蹲下來時看到田埂邊有條食指大的黃鱔正在往前挪動,她激動地大叫:“快,快夾。”
這個時候正是黃鱔出來覓食的時候。
吳言被他催促的手忙腳亂,拿著夾子對準黃鱔的腹部夾緊,一甩手丟簍子去看著吳又輕一臉欣喜,略幹的唇瓣抿了抿:“回來好,我當初就不樂意你嫁。”
吳又輕研究簍子裏不停鑽動的黃鱔,心裏小有成就,嘴邊還是要答話:“不願意我嫁,難道你養我到老啊。”
好一會沒見吳言吭聲,抬頭就見他怪異地盯著自己:“你看我幹什麼?我又沒真要你養,看把你緊張的。”
“我養,我養你到老,養你到死,給你哭喪,給你送葬。”
吳又輕被他氣的,可真是個大傻個,把手電筒搶過來往前走:“你能說些好聽的話嗎?真不討人喜歡。”
“可是好聽的話都是謊言啊。”
吳言聽他爸說,吳又輕被領回家後大病一場,又到後山喝農藥自殺,醒來後就變個人,什麼都忘了。
她什麼都忘了,自然也忘了她出嫁前一天,他鼓足勇氣帶著車票去找她,要跟她私奔,他想說現在他一樣可以買車票帶她遠走高飛。
“吳又輕!”他喊了一聲,河邊有一束燈光朝他臉上直直打過來,話又沒骨氣地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