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唐司令抬手：“祭祀的事情已經過去，便不要在提。”

　　沈芝柳微頓，點頭：“好。”

　　埋頭吃飯，沈芝柳不在說話。

　　外麵吵鬧聲不斷，唐司令卻穩重如山。

　　良久，沈芝柳起身。

　　“父親，我用好了，您慢用了。”

　　唐司令微微側目，瞧著沈芝柳泰然自若的模樣，笑了笑。

　　“芝柳，你聽見外麵的聲音了嗎？”

　　沈芝柳頷首：“聽見了。”

　　“既然聽見了，那麼我來問問你，有什麼想法？”

　　沈芝柳突然沉默。

　　唐司令這個問題，可謂是十分的刁鑽，而沈芝柳卻不得不回答。

　　眉頭微微皺起，沈芝柳抬眸看向窗外，苦惱道：“若是換了別人，我們趕走便是，但這杜老爺是滬上有名的名流紳仕，如此做，怕是不妥。”

　　“嗯。”唐司令若有所思的點頭，銳利的眼神中，難得閃過一抹柔光，“繼續說。”

　　沈芝柳淺笑道：“依照兒媳的看法，不如將杜老爺請進來，好好說上一說，免得風言風語影響了司令您的名聲。”

　　“不錯。”唐司令讚揚的點頭，意味深長的看著沈芝柳，“既然芝柳也覺得將杜老爺請進來好，那你便去吧。”

　　沈芝柳微頓。

　　遲疑了不過片刻，又揚起笑意，微微躬身。

　　“好的，父親。”

　　轉身朝外走，沈芝柳嘴角的笑意消失。

　　司令不愧是司令。

　　分明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卻不想自己出麵，給她下套，讓她自己往裏跳。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

　　公館外站了不少人，嬉皮笑臉看熱鬧的有，義正言辭譴責的有，千人百態。

　　杜老爺一身長袍，長身玉立。

　　雖到中年，卻不失文人傲骨。

　　“杜老爺。”沈芝柳在喧鬧的背景中，走到杜老爺麵前，笑意淺淺，“司令請您進去談話。”

　　杜老爺眉宇間竟是桀驁：“若是司令有心，便直接將我女兒交給我，我便離開這裏，為何還要私自談話。”

　　果然......

　　沈芝柳暗暗歎息。

　　唐司令恐怕早就預料到這樣的僵持，所以才派她出來的。

　　“杜老爺，我知曉你擔心女兒，隻是如此在公館前大呼小叫，也不是辦法，不如進屋，同我們司令坐下來慢慢談？ ”

　　杜老爺冷笑：“你們唐公館重兵把守，我今日進去，能否完好的走出來，到真是個問題。”

　　沈芝柳命人將鐵門拉開，淺笑道：“杜老爺您放心，今日唐公館的大門不會關閉，您什麼時候出來，這門，什麼時候關上，如何？”

　　話都說到這份上，若是在推辭，倒顯得杜老爺心胸狹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隻猶豫了一會，便點頭。

　　“行，按照你們所說，進去談。”

　　目的達到，沈芝柳笑意盈盈。

　　“杜老爺，裏麵請。”

　　杜老爺子提著衣擺，走進唐公館。

　　...

　　唐司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悠然自得的喝茶。

　　沈芝柳帶著杜老爺走了過去。

　　“司令。”沈芝柳低聲道：“杜老爺來了。”

　　唐司令抬眸，眼中銳利不減，刺向了杜老爺。

　　杜老爺挺直身形：“唐司令。”

　　“杜老爺。”唐司令收斂了眼中的利劍，嘴角微微上揚，“許久不見，還是如此暴躁的脾氣。”

　　杜老爺冷哼：“唐司令，我今日來，別無他意，不過是為了尋回我的女兒。”

　　“杜老爺的女兒？”唐司令端著茶的手頓住，側頭看向沈芝柳，“芝柳，昨日是你派人擬定名單的，名單上可有杜小莩這個名字？”

　　這個老狐狸......

　　站在旁邊隻為看戲的沈芝柳，又被拉過去當靶子了。

　　杜老爺冰冷的視線甩了過來。

　　沈芝柳淺淺一笑，委婉道：“父親，名單上沒有杜小姐的名字。”

　　唐司令挑眉，幸災樂禍的看向杜老爺：“杜老爺，您聽見了嗎？昨日杜家小姐，可沒有來過我這唐家，您若是要找杜小姐，怕是來錯了地方。”

　　“胡說！”杜老爺微怒，“小莩的丫鬟親口所說，還能有假？”

　　“杜小姐的貼身丫鬟？”唐司令問。

　　“是的，就是小莩的貼身丫鬟！”

　　唐司令笑了笑，招手。

　　段副官湊上前，點燃了唐司令手中的雪茄。

　　一口氣，煙霧繚繞。

　　“杜小姐的貼身丫鬟不是應該和杜小姐在一起嗎？為何她回去了，反倒是小姐沒有回去？”

　　唐司令無情的聲音，穿過煙霧，撞入旁人的耳。

　　杜老爺微愣。

　　“杜老爺，我唐公館是何等威嚴肅穆之地，豈容得你放肆？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杜小姐就在我唐公館，杜老爺還是請回吧，若是在繼續這般鬧下去，隻怕我那些手下，是不同意的。”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藏著巨大的威脅。

　　沈芝柳側目，瞧見杜老爺鐵青的臉色。

　　他滿臉通紅，眼裏燃燒著怒火。

　　“唐司令！你不要太過分！小莩就是在唐公館失蹤的！你今日總要給我一個說法！”

　　“失蹤？”唐司令輕笑：“一天一夜都還未過去，怎麼能算作失蹤？杜老爺不妨回去等等，說不定就等回杜家小姐了。”

　　“若是等不到呢！”杜老爺反問。

　　“等不到？”唐司令笑容逐漸消失，銳利的眼神，飄向別處，“若是等不到，自然會有人給你一個交代。”

　　杜老爺筆直的後背突然佝僂，他深深吸氣。

　　“好，就憑唐司令這話，我且先回去等著。”

　　言畢，杜老爺轉身離開。

　　不過兩三步的距離，杜老爺突然停下來，轉頭。

　　文人眼中的桀驁，在他眼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唐司令，若是今日等不到家中女兒，我杜某就算是傾盡所有，也會讓惡人受到懲罰！”

　　唐司令皺眉，一言不發。

　　杜老爺離開了。

　　沈芝柳瞧著唐司令的臉色，著實不太好看。

　　客廳的氣氛，分外嚴肅。

　　饒是沈芝柳，也情不自禁的控製住自己的呼吸聲，深怕稍稍大了些，驚醒唐司令這頭沉睡的雄獅。

　　不知過了多久，唐司令突然起身。

　　“段副官，讓唐瀟來書房。”

　　“是！”

　　筆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樓梯間。

　　沈芝柳鬆了口氣。

　　氣還未出完，便聽見旁邊的段副官開了口：“大少奶奶，有件事，可能要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