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趙寡婦喝著白酒吃花生米，還分給了她一點，花生米炒的時候沒用太多油，有些糊了，可花生本身就能榨油，倒是窮人家肚子裏添點油水是最稀罕的東西了。

隻是趙寡婦一高興，不小心就喝多了，手撐在桌子上，等趙欣洗完碗，湊在油燈底下縫補衣服的時候突然開始胡亂說話。

“姓莊的你個王八蛋，不是東西，老娘對你掏心掏肺啊，結果你倒是跑了，把老娘當猴耍，現在就算你跪在咱麵前也不要你，有的是人喜歡我，有的是人......”

後麵的話嘀嘀咕咕趙欣聽不清了，也沒多想，每回她娘喝醉了都會說這麼一段，一會兒趙錢孫李，好多的姓都說遍了，不知是真是假。

揉了揉眼睛，用牙咬斷了線，這油燈用著熏眼睛，鎮上已經通了電，可連山村太窮了，通不起也用不起。

把趙寡婦扶到床上躺下，脫了鞋蓋上被子。

“白同誌，你在家不？”

兜兒裏有了錢，趙寡婦去鎮上買東西去了，趁著這功夫，趙欣去敲了白遠山家的門，沒多久門就開了。

“白同誌，我有事跟你說，能先進去嗎？”

她左右看看，沒什麼人，帶了點祈求之色，趙欣也不確定他會不會幫自己，隻是這村裏，別人都躲著她走，更別說幫忙了。

“行，進來吧。”

白家的房子是村裏蓋的最好的了，門口上還掛著代表光榮的小牌牌，說明這家是烈士家屬，在前些年動蕩的年代，就是保護符。

剛坐下，白遠山就不知道從哪兒拿出兩個柿餅子給她，趙欣不要，結果這人扒開她的手直接塞裏麵了，然後轉頭坐在離她比較遠的地方，那張沒有任何笑容的臉，看得她隻得拿著，沒敢過去還。

趙欣嚇的人心裏打鼓，讓一個忍了一輩子的人做出改變和爭取是很困難的，她還在斟酌，可沒有那麼時間了。

“我......”

她一咬牙，剛囁嚅了兩句，突然“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饒是白遠山也沒反映過來。

“我想求你幫幫忙，我不想嫁給那個三十多歲的王瘸子，能不能借我點錢，十塊......不，五塊就行，肯定以後會加倍還給你的！”

說著說著，趙欣就哽咽了，嗓子堵的難受。

“你這是幹嘛，起來。”

白遠山從小跟爺爺奶奶長大，性子也隨了他們，雖然算不上老好人可有自己的處事原則，隻是村子裏的人都太過封建傳統，很多事不是他一個人反對就有用的。

趙寡婦賣女兒的事他當然知道，隻是到底是個外人，如果當事人都順從了命運，他上躥下跳也沒用。

趙欣總是讓他想到自己，他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基本都在部隊上，一兩年都不回來一趟，後來更是犧牲了。

好在有爺爺奶奶，他們對他的愛並不比父母少，老兩口就算自己吃不飽也不會餓著他，跟趙欣一比，那就是蜜罐裏頭的日子。

白遠山的力氣遠不是趙欣能比的，她隻覺得胳膊上有股往上的力道，直接就把她托起來了。

他在口袋裏掏了掏，隻有幾個毛票，然後去了裏屋，拿出十塊錢來。

“這錢給你，也不用雙倍還我。”這意思就是同意借了。

幫姑娘逃婚，這不是什麼好事，但那也得看是怎麼個婚，她才十四歲，要是就這麼出嫁了，就是毀了一輩子。

別說他，就那幫戰友，麵對的是個不相熟的人也會幫的。

趙欣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十塊錢在這窮山溝裏不算小數目，他卻說借就借了，這時候她覺得這人看著麵冷，其實心熱，隻是很多人被他表麵的模樣給迷惑了。

“不，肯定要多還的，白同誌，還想求你個事，我借錢的事，能別跟別人說不？”

若是讓人知道，尤其是趙寡婦，肯定會直接拿繩子綁了送到王瘸子家去。

直到看見白遠山點了頭，趙欣這才鬆了口氣，怕她娘回來，趕忙離開了，她還得把這十塊錢藏好，這可是她的救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