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送你下山。”
他用土搓了搓手,油就沒有了,然後拍拍身上的柴禾屑,走了兩步,趙欣卻沒動。
“我不能跟你一起,”胃裏充滿了食物,這樣的幫忙或許在白遠山心裏或許隻是隨手而已,對她來說卻彌足珍貴,所以不能害了他,這才大著膽子說出拒絕的話,“我跟我媽在村裏的名聲不好。”
對於趙欣來說,這簡直是把傷口上的血痂掀開來給別人看,她不想受到歧視,她沒幹過那些事,可沒人信啊!甚至還有男的偷著問她要多少糧票一晚。
她盯著地上的土坷垃,腳來回蹭著。
女人命賤,可現在動亂結束了,還聽人說外麵的政策變了,如果自己離開村子,去一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會不會更好?至少沒人認識,就代表他們也不會把自己當成那種不要臉的女人。
隻是外麵的世界多大,趙欣不知道,她隻有十四歲,出去難保會被騙,一點家當都沒有,找不到活幹最後也隻能餓死。
白遠山好半天都沒出聲,趙欣不敢抬頭,她的想象中,當兵的應該就是特別特別嚴肅,一身硬骨,應該很瞧不起她的自卑吧。
“小姑娘,那不是懦弱的借口,身正不怕影子斜,人言可畏但隻要你不被流言打倒,活出個精彩來那就行了,你的母親我無法評價,但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最後趙欣還是堅持兩個人分開走,她肩膀上背了一整筐柴,是之後又去撿的,有些重,腳下卻走的很穩當,胃是滿的,心也是滿的,因為她發現至少還有個人信她,而白遠山說的最長的那段話,讓趙欣其實本就不軟的骨頭裏生出了什麼,或許,她也能變一種活法?
“你個死丫頭,可算是回來了,還不快點做飯......不對,你身上怎麼有肉味!”
趙寡婦鼻子尖,就算被風吹了一路,還是聞出來了。
“下山的時候遇上有人在烤肉,那時候風帶上的吧。”
她不愛說話,不代表就沒心眼,當然不能實話實說。
趙寡婦盯著她看了會兒,還是撇開了視線,信了,不過嘴上還在繼續說。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種窩囊廢,看見有人烤肉不會上去搶啊,都不知道搶來孝敬老娘,這麼多年你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她念叨著,手上開始折騰桌上的瓶瓶罐罐,那是她花了不少錢弄來的擦臉的,有的還是她的客人從南方帶過來的,村裏都沒人見過,把那些東西往臉上一抹,趙寡婦這些年歲月留下的痕跡就減輕了不少,避免了人老珠黃。
趙欣完全當沒聽見,熟練地把水燒開,倒上點玉米麵,最後熬出來的粥很稀薄,隻有一碗半的量,菜就是自己做的鹹菜條,幹活的時候卻是翻來覆去的想白遠山的話。
趙寡婦吃得多,早飯就沒她的份,偶爾趙寡婦不想吃會剩下點那才是趙欣的,不過今天她吃了肉,沒以前這麼餓。
洗了碗,基本就沒多少事幹了,冬天沒辦法種地,趙欣就能多休息會兒,她把碗剛放進碗櫃,大門就被人給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