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媽媽聽著安秀錦的話,心中也開始盤算著,隻是她的想法倒是和安秀錦有所不同。
繼而開口勸慰,“二奶奶,咱們姑娘說得有理!”
“退一步說,若那狐媚子真的能生下哥兒,你就央了老爺,將那哥兒記在二奶奶您的名下,如此於那哥兒來說,他好歹有個嫡子的身份。且老爺在意的是安氏的子嗣,並非那個狐媚子,想來老爺定不會拒絕。”
“二奶奶尋空再給二爺,買兩房俊俏美豔易拿捏的妾室,男人都是圖新鮮的,屆時,二爺哪裏還會一心圍著那個狐媚子轉了!”
兩人是輪番著勸,沈氏卻始終沒點頭。
可看著沈氏猶豫閃爍的眼神,安秀錦知道,依沈氏的軟性子,答應是遲早的事情。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耐心等著沈氏點頭的......
再說安老爺。
他這一出去,便是直到月上柳梢頭才回來了!
一入望宜院的臥房,就將迎上來的小江氏,一把抱在懷裏揉搓著。
小江氏柳眉微蹙,欲推開安老爺,奈何安老爺興致極高,隻得順著依著。
一炷香後,小江氏窩在安老爺的懷中,細聲細語地問道:“老爺今日怎得這般容光煥發?”
安老爺借著微醺的勁,一股腦地將事情說給了小江氏聽。
原來是姚侍郎聽了,安老爺一番慚愧賠罪之語,不但不怪罪,還甚是和顏悅色地,誇讚老三是個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的後生。
安老爺自是洋洋得意。
畢竟十八歲的解元,這可是本朝第一人!
若是明年春闈能得會元,日後再得皇上青眼,連中三元......那才叫一個前途不可限量啊!
想到這些,安老爺冷硬的眉眼顯出躊躇滿誌的神氣,不時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轉而又對小江氏,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
末了,話鋒轉到了姚氏身上。
想起姚侍郎提起姚氏時,麵容上露出的不明微色,安老爺便將其歸咎於,姚侍郎是對姚氏沒能在自己身邊享福,因而心中有愧,
所以又再三叮囑小江氏一定要好好待姚氏。
什麼莫要怠慢了芙丫頭;什麼凡事先緊著碧霄院;什麼平日裏處理家務的時候,多帶著芙丫頭一起......
小江氏一一應承下來。
待安老爺話尾一收,小江氏便體貼地喚人打水給安老爺沐浴,更是親自為其洗身。
安老爺甚是滿意小江氏的溫柔小意。
一切妥當後,小江氏伺候安老爺喝完婢子端上來的醒酒茶後,讓安老爺枕在她的腿上,繼而手法熟稔地替安老爺揉著太陽穴。
安老爺便更覺得舒坦了,眼睛也滿足地眯了起來......
***
連著幾日,安秀錦和曹媽媽輪番勸說,沈氏終是點頭答應讓秋霜玉先住進安府。
並在今日早晨去望宜院請安的時候,私下將此事說與婆母小江氏聽,並請她在安老爺麵前說項。
小江氏並未推辭,又直道沈氏是個柔順識大體的。
一切都很順利,隻等安老爺從府衙回來,這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可安秀錦的心裏卻覺得慌慌的,似是有大事要發生呢?!
順手拿起榻幾上的茶盞,仰頭便喝了好大一口。
茶水早就涼了,她這樣喝下一大口,身子也跟著涼涼的,不過心裏頭的那股子焦灼勁倒是被澆滅了不少。
她欲要再喝兩口,卻被旁邊伺候的春惢奪走了茶盞。
驚呼,“姑娘,這冷茶如何能喝!”
“沒事。”安秀錦輕聲低語,“我就是有些口渴了。”
“那也不成啊!眼下都已經冬日了,哪裏能喝這樣......”
不待春惢絮叨完,靛藍色繡團花紋的氈簾被掀開,外麵寒濕陰冷的風隨即便吹了進來。
隻見夏蕙一臉喜氣地走了進來,眉飛色舞道:“姑娘,天大的好消息。”
又道:“姑娘猜猜婢子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安秀錦的心瞬間就提了上來,隻盯著夏蕙看,關切的目光中,滿是期盼。
春惢嗔怪道:“你個小蹄子,作什麼怪!還不速速與姑娘說說是什麼好消息,也叫姑娘樂嗬樂嗬!”
夏蕙訕訕一笑,“婢子的哥哥不負使命,終於找到了荀娘!”
直到夏蕙話語的最後一個音落下好一會,安秀錦仍是呆怔在那裏,似乎沒聽到一般。
看得春惢和夏蕙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按理說姑娘聽到找到荀娘,不應該高興的嗎?
可姑娘這樣子,似乎沒她們想得那樣高興!
難道姑娘又想使壞了?!
別看她們姑娘人小,這一肚子可滿是壞水!
荀娘是姑娘的乳娘,是個苦命的人。
聽荀娘說,她男人是個渾的,婆婆又是個偏心的,為了自家大兒子能繼續讀書考秀才,偷偷將荀娘生下來的兒子給賣了,又將荀娘賣入了安府。
得虧二奶奶心眼好,這才算是享了兩年福。
可隨著姑娘越來越大,性子也就越來越頑劣。
荀娘一心將姑娘當做自己的孩子待,自是沒少在姑娘麵前說規勸之語。
姑娘煩了荀娘的絮聒,竟空口白牙地誣陷荀娘偷盜她的首飾,哭著鬧著要荀娘滾出安家。
二奶奶沒轍,這才遣了荀娘去莊子上。
去莊子,哪裏還有輕鬆的活!
想到這,兩人的心頭升起一陣寒栗。
頃刻,安秀錦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坐在塌上傻傻地笑著,眼中水盈盈、閃亮亮的,洋溢著不容錯識的歡喜。
“真的找到了荀娘?她過得好嗎?有沒有被別人欺負?她怎麼不在安丘的莊子裏?她究竟跑到哪去了!”
夏蕙拍拍胸口,誇張地吐出一口氣,“姑娘,你可嚇著婢子了!”
“這個婢子的哥哥倒是沒說那麼詳細,婢子遣人去了莊子問,聽說是荀娘受不住莊子裏的苦,趁人不注意,夜裏跑了!”
“後來莊子裏的人也來稟了二奶奶,二奶奶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事,斥責了莊子上管事的兩句,這事也就過去了!
“那荀娘現在在哪?”安秀錦急急地問道。
“哥哥沒說,隻說、隻說若想將荀娘弄出來,需、需費不少錢!”
夏蕙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要這麼說,問又問不出來什麼原因,心中害怕哥哥是貪圖錢財,因而說話的時候有些心虛。
“要多少?”
安秀錦想都沒想,“無論多少錢,我都要將荀娘找回來!”
以前是她少不更事,才會將事事替她著想的荀娘趕走。
若前一世沒有荀娘的照顧,隻怕她早就餓死凍死在了安丘的莊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