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一幕落入柳淑言眸底隻剩下無聲的冷笑，她輕垂眼眸恭敬的行禮，言語中滿是生疏：“見過爹爹…”

“行了…”護國侯隨意的揮了揮手，一手依舊緊擁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王姨娘，略帶嚴厲的詢問道：“你王姨娘說你辱罵她，可當真如此？”

聞言，柳淑言驀地抬眸，毫無所懼的與護國侯對上良久，才輕啟唇瓣：“如果我說她身為爹爹妾室本該安分守己便是辱罵她，那麼淑言著實沒話好說！”

“你！”

王姨娘頓時一噎，向來嬌媚入骨的雙眸此時紅腫得如核桃般大小，似是受了極大委屈般在護國侯懷中小聲抽泣道：“大小姐辱罵妾身便罷了，為何還動手打了兮兒，她可是你…”

“姨娘！”耐心逐漸消失殆盡的柳淑言眸底凜冽寒意一閃即逝，隻聽得她低喝一聲震住了欲繼續說下去的王姨娘，深深吸了口氣才緩緩朝一旁的護國侯開口道。

“爹爹，三妹妹雖為庶女好歹也是侯府小姐，怎能喚妾室為母？若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護國侯府沒有規矩？”

聞言，護國侯沉思了片刻緩緩開口：“可她…終究身為你長輩…”

與此同時，緊擁著王姨娘腰身的手卻是不知不覺間滑了下來，靜放於膝上，可心終究還是偏袒了。

“爹爹…”柳淑言沉默良久，唇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淒美自嘲的弧度，投在美人繞膝在旁的護國侯身上的目光滿是哀怨與不解：“爹爹說得不錯，我本該尊敬姨娘......”

“隻是…”她輕垂眼眸避開護國侯投過來的目光，自嘲般的輕笑：“淑言終究為府中嫡女…”

“王姨娘深更半夜帶了人闖進了淑言院子，非說女兒與男人私會要搜院！爹爹！”話到一半便見柳淑言那宛若玉石般晶瑩的雙眸中含滿了淚水，隻聽得她神色哀哀的喚了一聲。

“誰放與她的權利，爹爹你嗎？”

想護國侯征戰半生偏偏最受不了女人柔弱落淚的模樣，心知如此的柳淑言此時將眼淚用得恰到好處，心中又忍不住鄙視自家父親色迷心頭。

前世的王姨娘逮著機會便對她念叨身為府中嫡女絕不能軟弱，更不能流淚，平白教她強勢了一輩子，終究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淚水在護國侯麵前是足以掃平一切的利器，她為何要收著藏著？

“爹爹是你嗎？”柳淑言又低低的喚了一聲，眼淚再也憋不住爭先恐後的從眼眶中傾湧而出，見護國侯良久沉默不語，她滿是傷心的闔了闔雙眸。

見狀，護國侯神色微微一震，見慣了眼前女兒乖巧老實的模樣，又何曾見她如此傷心絕望的模樣。

他記憶中的柳淑言膽小怕事又何曾會主動去害人，如此想著，他投向身旁偎依著的王姨娘的目光中滿是猜疑與不喜。

倘若當真如此，那麼他便得仔細掂量掂量了。

府中老夫人身子雖不似往昔安康，可她未發話前，掌家大權還輪不到任何人手上。

可王姨娘如何越過老夫人讓一眾家奴盡數聽從她指揮，甚至連自己也無從知曉。

護國侯為人深沉多疑在帝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因此此時他打量著王姨娘的目光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殺意。

見狀，王姨娘什麼都明白了，嫵媚的麵容血色盡褪蒼白得嚇人，心知自己輸了的她幾乎將銀牙咬碎才憋出一句：“這事的確是妾做得不合適，冒犯了大小姐…”

從柳淑言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吃虧的她終究難以咽下這口氣，偷瞄了護國侯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猶豫片刻才開口道：“可妾身親眼見大小姐院中藏了人是事實，侯爺若不信的話…”

“啪——”隻聽得沉悶的掌聲夾雜著石桌破碎的聲響打斷了王姨娘的話語。

“住嘴！”護國侯的緊皺眉頭的怒喝聲隻震得人耳膜嗡嗡做響。

護國侯冷冷掃了一眼身旁儼然被嚇到的王姨娘，烏黑的雙眸冷得嚇人。

原先他隻覺得王姨娘善解人意，偶爾有些小哭鬧倒也沒什麼，也沒覺得她蠢。

也不想想，堂堂護國侯府嫡小姐在院中藏了個男人這樣的言語若是傳了出去，毀了柳淑言聲譽不說，護國侯府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柳淑言似乎早已預料到護國侯會有如此反應，故作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滿臉疲憊的朝麵前的人行了禮：“既然無事，淑言便回去了…”

護國侯陰沉著臉不知在想什麼並未應聲，柳淑言也不在意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借著朦朧月光回到自己小院的柳淑言剛邁進屋子，風昀景慵懶躺在軟榻上的身影瞬間映入眼簾，那大大咧咧的模樣沒有半點身為不速之客的自覺。

“你倒是逍遙自在…”見狀，柳淑言不滿的翻了翻白眼，小聲嘟囔著。

風昀景闔住的雙眸在柳淑言進屋時便輕輕掀起，也沒起身反倒是慵懶隨意的側過身子興趣盎然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柳淑言神色淡淡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坐了下來，纖細的指尖輕敲的桌案開口詢問道：“不知王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特意加重的聲調泄露出她言語中的不滿。

殊不知，暴露了自己早已識破來人身份的事實。

“你如何知曉我的身份？”風昀景沉默片刻，如蒼鷹般銳利的眼神緊緊盯在柳淑言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並非他多疑，多年來他第一次回京，柳淑言身為侯府嫡女平常足不出戶，何來認得他？

“不過是胡亂猜測的罷了…”柳淑言手中動作微頓，隨即臉不紅心不跳的編了個借口想著搪塞過去。

前世的她身為三王妃，為了成全丈夫的野心，將所有可能成為風墨馳助力的宗室侯門的資料搜了個遍，而那個從小體弱被送去臨國當質子，回來後便大放異彩，戰功顯赫的北臨王又怎麼會例外？

然而，眼前的人格外精明，她自然要小心應對，柳淑言如水的目光停留在風昀景金線雲紋滾邊黑色長袍上，淡淡開口。

“你衣服的料子是朝中親王才有資格穿的，而帝都的王爺我多少見過幾個，而你卻是第一次見，便索性一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