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院二試。
的確是修補古書。
古書破舊,有的都爛了。
三十餘官家小姐,一試幾乎全部通過。
此時人手分了一本古書,各憑本事,修補。
這種手藝活兒,來應試的小姐們在家有做過應急補課。
大部分瞧著都很有自信,鮮少的那麼幾個略展愁容。
二試嚴格,每人一個單間,防止作弊。
顏書分到的這本,是真破。
除了半本殘書,還有一堆的碎渣兒。
坐下,她看了一眼那給她分書的許嬤嬤,她暗暗的冷笑了一聲。
將自己的工具拿出來,整齊劃一的擺放在桌子上。
擰開蟬膠,以極為細小的鑷子將所有的碎渣攤開。
第一步,就是黏合。
這古書也不知在哪兒存放了許久,一股黴味兒。
雖不是太值錢,但好歹扔出去也能換個幾十兩銀子。
看來崇文院真是貴物太多,這種書跟扔破爛兒一樣。
挺拔的身影慢慢的沿著各個隔開的單間前行,之後,就走到顏書這兒了。
停下。
豐司韶看著那低頭忙碌的人,極其認真。
手裏的鑷子極小,但頂鋒圓潤,不會傷著那些不結實的紙。
“犀角磨製?”豐司韶忽然問。
顏書手一頓。
未來的閣老還對這感興趣呢?
“嗯,唯犀角堅硬又好磨,雖然兩三個月就得換一批,但和珍貴的古籍相比,它們隻是工具。”
瞧他那深邃的眼睛,很難讓她不去聯想他被人下藥之後的樣子。
難怪安陽郡主什麼法子都使。
這若真比較,他的風姿和莊沐迪不相上下。
“得你祖父真傳,相比之下,你那二姐,就遜色許多。”又走近了一步。
這個話題,顏書不接。
豐司韶或許知道的更多,他針對顏家也不是一日兩日。
顏京私下裏做的那些不倫之事,他沒準兒早就調查出來了。
在這兒詐她呢!
繼續手上的活兒,眼角餘光瞥著他。
嘿,這人還不走了呢?
“你分到的古書為什麼這麼殘破?”
他忽然又問。
問句裏分明還藏著別的意思,他知道答案,想讓她問他。
“噓,有些事情說的太清楚,就沒意思了。”
仰臉,顏書隨著嘟嘴輕噓,一邊將右眼也彎了起來。
嬌媚而妖惑,這就是個妖精,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豐司韶瞳眸一緊,無意識的又逼近了一步。
就在這時,寧王過來了。
一瞧見顏書,他先是盯了一會兒她的臉,然後眼裏都是可惜之色。
好好一姑娘,豔麗無邊,怎麼就不正常呢?
一瞅寧王那眼神兒,顏書也莫名。
用那種眼神兒盯著她是幾個意思?
和某些奸人聯合起來,打算二試把她淘汰?
有豐司韶在,想要操作起來並不容易吧。
如此一想,顏書琢磨著,是不是得小小的討好一下豐司韶......
他們又去別處巡視了,真跟那學子考試一般。
有的小姐大概太緊張,不時的弄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在這安靜的殿內顯得極為刺耳。
豐司韶又慢慢的走了回來。
路過顏書時,忽的聽到她聲音。
“表叔。”小聲喚他。
停下,他慢慢的轉頭看過去。
隻見,顏書指著自己的桌子讓他看。
視線往下一落,便瞧見那桌子上用碎紙片拚出來的一個闊體字,俊!
眉峰一動,再看顏書。
她用食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那個字,然後挑起大拇指來。
豐司韶沒什麼表情的走了,走出顏書的視野範圍內,他才慢慢的揚起唇角。
顏書小小的撇嘴,誇他俊還不開心?
她還特意擺了他喜歡的闊體字,未來的閣老最愛此字體。
風骨皆具,一撇一捺都鋼筋鐵骨般。
如此一想,是符合豐司韶其人。
修補古書最為費時,所幸這一本章頁不多。
花費了一個時辰,顏書才將所有的碎片黏合完畢。
之後,便是清掃每一張,修補字體,附著浣洗蠶絲,點油做舊。
蠶絲浣洗最不易,要在清水中洗十三遍,蠶絲才能上佳。
在顏書還和蠶絲較勁時,已經有不少官家小姐完工了。
其中,就有顏陶。
“顏二小姐不愧為顏閣老後人,手藝好,速度快,可謂手到擒來。”寧王誇讚道。
顏陶溫婉中幾分羞赧,“王爺謬讚了,祖父在世時,經常親自教授家中小輩。如今祖父去了,陶兒也從不敢懈怠。”
寧王看著她的小臉蛋兒,笑著頷首。
倆人在那兒聊得熱乎,許嬤嬤站在旁邊兒幹瞪眼也插不上話。
修補的那叫個啥?
返工都來不及了。
許懷周輕笑不止,“大哥預估的對,寧王來這兒就不是監考的,是來找女人的。”
寧王素愛漂亮女人,而且,不是良家閨秀他還不要呢。
除了這找女人之外,修補古籍這方麵他懂個屁啊。
“把那許嬤嬤支開,讓他們繼續聊。”豐司韶淡淡道。
“得令。”許懷周舉步欲走,忽的又停下了。
“大哥,你想給那顏三小姐保駕護航,我明白你其中深意。但,在背後說她好女色,也不太好吧,往後還怎麼嫁人啊。”
起碼是男人,基本的憐香惜玉之心還是有的。
豐司韶淡淡一瞥,怪胎還要嫁人?
嫁了誰誰遭禍害。
終於,在寧王和顏陶已經聊到盛都城外哪個地兒適合遊玩幽會時,顏書的那本古書修補完了。
呈到幾位監考麵前,寧王一瞅,眉頭也皺起來了。
咋這麼舊?
雖然完整了,可瞅著,怎麼好像剛從地底下掏出來的似得?
“這......不行吧。”他搖頭為難道。
“王爺說錯了,此為最佳。”豐司韶黑眸沉定,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