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院女仕考試。
不巧的天落小雨,各家小姐在侍女姑姑護送到了大院高門後,就各自舉著傘進去了。
顏陶舉著一把黃油傘,緋色羅裙,確實溫婉可人。
橫了一眼慢她半步的顏書,她小小的哼了一聲。
“書妹妹,你背著那大包小裹的是些什麼呀?是不是祖父留給你的好玩意兒。如今祖父不在,是父親當家做主。你可也不是什麼大小姐了,有了好東西,得知道跟姐姐分享才是。”
顏陶極討厭顏書,祖父在世時,最為寵她。
她分明這一房老幺,偏偏被喚大小姐。
隻是一想,顏陶這氣就往外鼓。
一身素色,她的傘也是素的。
細雨之下,宛若一朵嬌花。
“二姐一會兒再看也不遲,若覺著用得上,盡管拿便是。”
即便全都給了她,她也不會用。
顏陶除了熟讀詩文以及寫了一手不錯的字以外,修補古籍古物這手藝,她完全不會。
顏京當年靠此立足於盛都,爬上頂端,之後再也沒碰過。
入內閣,那是首輔,率領群臣。
他那些子女哪個還看得上這又臟又累的手藝。
各家小姐共三十有餘,環肥燕瘦,風姿各異。
瞥見顏陶整理儀表,怕是這麼多官家小姐讓她頓生危機感。
“這什麼破傘,被蟲子給咬了?”一道聲音在旁響起。
顏書眉毛一動。
“的確是被蟲子蛀了,製作傘麵的工人必是偷懶了,桐油少了兩層。”將自己的傘舉過那姑娘頭頂,遮住細雨蒙蒙。
“你是......”姑娘眼圓圓臉圓圓,很有福相。
“顏崇禮三女,顏書。”
“我是太史司趙祿的女兒,名錦佩。”
顏書輕輕地點頭,她當然知道她是誰。
上一世在盛都,經常來往的官家貴婦之一。
也是唯一一個在莊沐迪被貶時,偷偷給她送來一箱銀錢的人。
“顏小姐怎麼背了這麼多的東西?我隻帶了用慣的羊毫。”
“一些常用之物。”
見她柳眉上沾染雨珠,顏書不由抬手,輕輕地給拭掉。
打從內廊走出來,豐司韶便瞧見了那給人家姑娘撐傘擦臉的人。
眸子一眯,這怪胎,如此大庭廣眾之下也敢對姑娘動手腳!
旁邊是風流倜儻的寧王。
“那是常侍郎家的五小姐,那是李詹士家的大小姐,那是顏侍郎家的二小姐、三小姐......”
仆從呱嗒呱嗒的給寧王介紹。
“顏侍郎家的小姐,倒是樣貌不凡。”
寧王眼睛好使,一瞅一個準兒。
豐司韶眸子一動,給了旁側的許懷周一個眼神兒。
秒懂。
“王爺有所不知啊,顏家那三小姐有毛病。您看她,長得像樣,得顏京真傳,可內裏不正。她最喜歡姑娘家,瞧瞧,這會兒就憐香惜玉呢。”
許懷周一通叭叭。
寧王眉一皺,“還有這等事。”
“前幾日在下與顏睿小聚過幾次,親兄所言,錯不了。不過啊,手藝是沒的說。”
“崇文院選女仕,太後有懿旨,真才實學,手藝獨到。這個人喜好......她老人家倒是也沒有要求。”
“王爺說的是。”仆從趕緊答應。
一試由寧王和太後身邊的楊嬤嬤主考,豐司韶是司官。
一試簡單,考的是詩文以及字體。
實際上,有楊嬤嬤在,顏書就知這一試該如何過了。
以太後喜好為準。
太後尚瘦骨體,愛南陳詩文。
上一世,顏書曾為太後本家的侯爺修複過南陳的淳風石刻,還有一幅從墓地裏掏出來的瘦骨文帖。
趙錦佩的硯條丟了,本落座,急的她都站起來了。
顏書將自己的給了她,並示意她看一眼自己所寫。
趙錦佩大眼睛圓溜溜,接過硯條時勾頭一看,就明白了。
分明這是一次考試,均為對手,偏生她們倆互相協助。
寧王不由微微搖頭,這如此嬌媚的女子,怎麼就也喜歡女子呢?
在豐司韶眼裏,顏書對那姑娘豈止是照顧周到。
憑她那隨身帶著匕首,人都敢殺的性子,會如此照顧另一名女子。
除卻一見鐘情,也找不出別的原由了。
怪胎!
三十餘名官家小姐各憑本事,書寫自己所擅長。
隻一刻鐘時間。
上交後,由寧王豐司韶還有楊嬤嬤鑒選。
站於廊下,等待結果。
細雨蒙蒙,簡直就是天地間的大珠簾。
“顏書,剛剛謝謝你。”趙錦佩跳過來。
長得喜慶,笑起來更惹人愛。
“無事。”
以前,你也幫了我。
“那位是你二姐吧,你們姐妹長得都美。”
“長得美不一定有好命,我覺著你肯定會嫁個極為體貼你的夫君,子女多多。”
她就是嫁了庸慶小郡王,極為幸福。
趙錦佩臉蛋兒紅紅,又不免憧憬。
就在這時,顏陶過來了。
“一會兒二試,聽說是要補舊書。把你帶來的東西給我看看。”
顏書極為痛快的把自己的包給她了。
顏陶打開翻找,拿出來哪個她都皺眉頭,不會用。
趙錦佩氣不順,怎麼還有這種姐姐?
“這都是些什麼破爛?你是要修書,還是要修桌椅?”一件兒能用的都沒有。
還不如她自己帶來的。
顏書卻笑,“二姐,你看寧王多英俊。”
顏陶歪頭一看,“是啊,但你就別妄想了。”
臨來時,母親可交代了,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顏書?她是個什麼?
瞧瞧她現在,自祖父死了,她也不囂張了,乖順的像個小綿羊。
母親還說別惹她。
各個都向著她!
得叫她知道知道,什麼叫長幼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