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們一直以來都讓江兄......讓江姑娘頂罪?她不過是說出了實情,何錯之有?”
靳長涯走了出來,目光落在江輕塵身上一瞬。
“難不成輕塵姑娘應下這罪,你們才覺得是應該的?”靳東風戲謔的眼眸眯了眯,又接著說。
“頂罪是小,欺君是大,你們當真把我皇家的臉麵不放在心上。”
江瑤歌眸子一顫,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倒像是被欺負慘了。
這時,不遠處一個淡藍袍緞帶的男人正負手走來,那人一襲碧藍色衣袍襯得他氣質淡雅高潔。
遠遠的,便聽見他說:“二哥,你在欺負哪家姑娘?”
這是......三皇子?
他聲音沉穩溫潤,卻如同巨石一般,狠狠砸在了江輕塵心口。
靳北辰!靳北辰!
竟是他來了!
當初他便是用著這低沉的嗓音,同她說著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也說著那句:“來人!快將她扔出去!”
那嫌惡的語氣,她生生世世也難忘懷!
靳長涯答:“你不了解這事。”
靳北辰不語。他如今一心去找南慶帝,倒也沒心思去了解。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周,卻驀地停在了江輕塵身上。
“這是哪家的姑娘?好眼生。”
江輕塵心頭恨意翻湧。
不認識了嗎?我便是為助你登上皇位,七年戎馬征戰,卻被你逼死在金鑾殿上的江輕塵啊!
“不認識了吧?”雲陽公主笑道,“這是相府江家從前的三公子,如今的三小姐!”
靳北辰目光打在江輕塵身上,怎麼也收不回來,這女子也稱不上是多麼傾國傾城,但身上那股傲然孑立的氣質,總叫人挪不開眼。
更何況......
靳北辰對她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由得開口:“江三姑娘......”
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驟然打斷了他,“江輕塵我殺了你!你還我鴻兒來!”
歐陽繡竟醒了,她猩紅著一雙眼,憤然向江輕塵衝來。
掐死她!掐死她!
掐死這個害得她孩兒下詔獄的女人!
然而還不待她逼近江輕塵,被卻靳北辰一把攔下。
靳長涯也在歐陽繡衝上前的瞬間,將江輕塵護到了身後。揚聲便道:“來人!將夫人送回相府!”
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撲麵而來,使得她心尖一顫。
視線越過他偉岸的肩膀,隻見得一眾侍衛已將歐陽繡半架著帶了出去。江瑤歌隻得流著淚跟上。
江輕塵從他身後緩步出來,“多謝太子。”
這聲謝,為前世也為今生。無論前世今生,她總歸欠他的。
“江三姑娘無須客氣!”
兩人拱手施禮,而後江輕塵轉身向宮門走去,誰知卻被靳北辰叫住。
“三姑娘隻向二哥道謝,卻不謝我嗎?”
這話溫和,像是在同她說笑,江輕塵卻聽得心裏發寒。
謝?如何不謝他!
她重回十五歲這一遭,還多虧了他啊!
“自然得多謝三殿下啊,若非不是三殿下,輕塵此時恐怕得血濺大殿,狼狽得倒雪地上了。”
這話裹著濃濃的譏諷,靳北辰更是感覺出了江輕塵對他隱隱的敵意。
隻是,這是為什麼?
江輕塵斂眸行了一禮:“謝也謝過了,那輕塵便先退下了。”
漫天大雪中,江輕塵青色鬥篷惹眼,穿行在紅牆之間。
不過片刻,人已到了宮門前。
這裏本應停著他們相府的兩輛馬車,一輛也沒有了。
想來是江瑤歌為報複她,沒留下馬車。
“嗬。”
江輕塵看著自己被凍得通紅的手,哈出了一口涼氣。
罷了,她這雙腿,從死人堆中走過,還被他靳北辰砍過,如今隻不過是從宮中走回相府,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
方踏出半步,那叫她安心的聲音卻又響起了,靳長涯牽著白馬,走到她身旁。
“你該不會想徒步走回去?”
江輕塵略微低眼,“當是鍛煉身體了。”
靳長涯輕笑兩聲,翻身便上了馬,“若你不介意男女之防,我可以送你一程。”
江輕塵聞言將長發束起,一副幹脆利落的男子模樣。
“勞煩殿下了。”
女人上馬後,靳長涯揚起馬鞭,便與她在飛雪中穿行。
“你這人倒是很有意思,方才在殿上也極有魄力。”
“你若是男子,我很樂意交你這個朋友。”
前世,他同她說過這話,可那時的她卻待他成見極深。
今生......江輕塵睫毛微顫,雖未答話,卻將他的衣袍攥得更緊了些。
彼時相府馬車內。
歐陽繡胡鬧了一通後,又哭著昏厥了過去。
江瑤歌心煩得皺緊了柳眉,今日之事,還不知該如何向父親交代。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外傳來。江瑤歌撩開車簾!
雖隻那麼短短的一瞬,江瑤歌卻分明認出了那謫仙般的男人正是太子靳長涯!而與他共乘一騎的藏青色身影,竟是江輕塵!
這小賤人何時勾搭上了太子?
......
如此一來,江東鴻的名聲也是徹底敗了。
整整一下午,歐陽繡奔走於詔獄與歐陽府中,心力交瘁到了極點。
江輕塵隻冷眼看著。
她歐陽繡心疼嗎?
可江東鴻如今所受的,同她前世又有什麼分別?可憐她那時卻是無人過問,無人心疼,隻能在那暗無天日的詔獄裏自生自滅!
歐陽繡雖是無詔不得進宮,但仍是托著歐陽一族,連番上奏為江東鴻求情。而弘王亦是幾番進宮麵聖,請旨賜死江東鴻。
兩幫人你來我往,南德帝早已是不勝其煩。
暖閣中。
雲陽公主正與南德帝下著棋。
南德帝搖頭歎道:“弘王府傳來了消息,稱平樂在府上恍惚打翻了燭台。命雖保住了,卻毀了半張臉。”
雲陽平靜道來:“這般情形,便是叫江東鴻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但歐陽家的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
“平樂作為一個女子,清白不再,這臉如今也壞了,再想出嫁恐怕也是難事。倒不如順水推舟,讓二人結成夫婦,化幹戈為玉帛?”
南德帝黑眸亮了亮,“如此,成了平樂的婚事,也保了江東鴻的命?”
沉吟片刻後,南德帝揚聲道:“來人,傳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