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有些傻眼,她是傅家的家生子,自小就混跡在諸位小姐中間,哪位小姐不是舉止優雅得體大方,誰會像傅如歡這樣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床。
“九小姐,奴婢覺得咱們還是快去,不要讓行宮的貴人等急了才好。”
禁閉?禁閉和攝政王的傳召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傅如歡簡直神煩。
她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就往外走,起的太急,頭暈了幾秒鐘,有些不穩。
桃兒嚇了一跳,“九小姐,您先回來,奴婢給您梳妝。”
頂著一頭亂發去行宮,丞相府的顏麵就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夫人知道肯定饒不了她。
傅如歡懶散極了,返回來癱在椅子上,任憑桃兒給自己綰發,綰著綰著,肚子咕嚕嚕開始叫了。
她沒問有沒有吃的,因為蕭氏肯定不會給她準備。
這次去行宮,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傅如歡終於打起幾分精神,去行宮這一路,總不會什麼都沒有吧,賣小吃的總得有?
這裏吃不上,她可以去外麵吃啊。
於是傅如歡興衝衝地出門,上了馬車,掀著簾子一直看外麵,發現外麵街上居然一個賣小吃的都沒有。
“這條街看上去挺繁華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她納悶道。
桃兒聽了,便為她解釋,“九小姐,現在剛過晌午,日頭正大,自然沒有什麼人,加上這兩年天不下雨,百姓也苦不堪言,大家都想著怎麼節省過日子,出來的人就更少了。”
傅如歡鬱悶極了。
馬車晃晃悠悠,車廂裏越來越熱,很快傅如歡就出了一層汗,現在才五月就這麼熱,等到六月份,不得把人烤熟了?
她看向桃兒,桃兒額頭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時不時拿個手帕擦一擦。
“有水嗎?”傅如歡嗓子有些幹了。
桃兒一怔,隨即搖頭,“沒有。”
丞相府諸位小姐公子出行一般都有專門的丫鬟負責茶水,但傅如歡在府中向來不受寵,又性情暴戾,不得下人喜歡,自然也沒有人為她準備這些。
傅如歡蔫兒菜了。
隱在袖子下的拇指食指摩挲了下,感受到一絲絲微不可察的濕意,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如果桃兒不在這,她就放點水給自己喝,就算隻有幾滴,也能解決一下燃眉之急。
這樣在馬車裏待了有不到半個時辰,晃悠的車廂終於停下,此時傅如歡已經被折騰的快要散架了,又酸又麻,簡直不像自己的,幹巴巴像條擱淺即將渴死的魚,等待救贖。
兩人來到行宮門口,被門口守著的侍衛攔下了。
桃兒見傅如歡沒有說話的意思,隻好上前道,“這位是丞相府九小姐,奉攝政王傳召來行宮配合調查祭品一案。”
“行宮重地,你留在這裏,她一個人進。”
桃兒有些猶豫,因為夫人讓她跟著,主要還是監視傅如歡,行宮她進不去,也算情有可原,應當沒事。
傅如歡便自己隨著那侍衛進去了。
攝政王所在的行宮規格僅僅次於皇帝,內部裝飾卻沒有皇宮宮殿那般金碧輝煌,反而低調且精致,處處透著一種高雅大氣的穩重感,劍台上擱置的沉重佩劍,憑空增添了一抹鐵血嗜殺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傅如歡目光凝聚在那把佩劍上片刻,才被領進內室。
一進內室,涼意撲麵而來,舒爽極了。
賀廣與徐紹恒立在一側,中間是琉璃珠串起的珠簾,一排排垂下至半空,珠簾後放置了一扇五馬奔騰折疊屏風,隱隱可以看見屏風後一抹手持書卷的墨影。
然而,傅如歡關注的不是那個墨影,而是空氣中散發的糕點香甜味兒,還有茶水的清香。
有吃,有喝,有人伺候還涼快,人間美事。
相比之下,自己是那麼的淒慘,那麼的無辜,那麼的可憐。
傅如歡受到打擊,眸光微閃,腳下一歪,倒在番邦進貢的白色長絨地毯上,一摔不起。
嘖,地上鋪的都比她睡的床舒服。
徐紹恒,“......”
賀廣,“......?”
這傅九小姐怎的就這麼容易摔跤?
傅如歡啞著嗓子幹咳,聲音比世上最幹枯的樹木還要更沙啞,仿佛老人垂暮,“臣女,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那啞的幾乎發不出聲的嗓子落在楚懷遠耳中,他拿著書卷的手微微一頓,薄唇輕啟,“何出此言?”
傅如歡正等這句話,硬是擠出兩滴眼淚,把自己弄成可憐巴巴的小模樣,活像被蹂躪擼禿了毛的小動物,“王爺,咳咳,王爺有所不知,臣女遭人陷害,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喝水了,若不是王爺派人來接,恐怕活不到祭祀大典那日。”
楚懷遠沉默片刻,“看來本王也算機緣巧合做了件好事,紹恒,上茶。”
徐紹恒退下,再回來時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中除了一盞茶水還有一碟糕點,看形狀顏色,貌似是芙蓉糕。
傅如歡嘴角一扯,想要笑硬是給忍住了,一雙泛紅的鳳眼睜的溜圓,直勾勾盯著那托盤,猶如實質。
徐紹恒覺得如果眼神可以變成一雙手,傅如歡已經把他手裏的托盤奪走了。
來到傅如歡麵前,傅如歡沒有起身的意思,他就將托盤放在她麵前的地毯上。
“九小姐慢用。”
傅如歡沒空理他,端起那盞茶打開蓋子就喝,溫度剛好可以入口,泡的是上好的雪山銀針,不苦不澀,滿齒留香。
然後捏起芙蓉糕放進嘴裏,嚼了兩下,兩道秀氣的小眉毛擰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用來表達自己的震驚。
這芙蓉糕可比昨晚上自己吃的那種好吃多了,一嘗就知道,這才是正宗的。
她的表情實在豐富,徐紹恒差點笑出來,最後彎彎唇角。
賀廣隻皺著那濃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塊,兩塊,三塊......
傅如歡一口一個,眨眼十塊芙蓉糕全都進了肚,還有些意猶未盡。
她清清嗓子,恢複了些力氣,“謝謝王爺。”
楚懷遠依然保持拿著書卷的姿態,“賀廣,開始吧。”
傅如歡歪歪小腦袋,開始?什麼開始?開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