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著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俏麗丫頭,命令式說道說道:“這兩個是一對雙胞胎的姐妹,姐姐叫青音,妹妹叫青舞。是夫人特意給大小姐挑的。安排來給大小姐解悶兒的。大小姐前幾日受驚了,最近可還好?”
少女額頭上幾縷發絲已經被細密的汗珠子打濕,她不甚在意地拿手背擦了擦,卻一點也不顯得狼狽。她迎上笑得露出糯白細牙:“我好多了,替我多謝母親。”
劉嬤嬤走後,安若湄瞧著其中一個丫鬟臉色發紅,像是中了暑。
“你叫什麼,是身上不舒服嗎?”
另一個丫頭臉上憂心忡忡,見安若湄瞧著性子很好,替她答了話,“她是青音,我是青舞。她是我妹妹,今日身子有些發燙,大小姐勿怪。”
安若湄她淡淡一笑:“那你們下去歇著吧,我原本也不習慣人伺候。”
青舞趕緊謝過這位大小姐,扶著妹妹下去躺著。
原本以為夫人是因為因為大少爺逃學的事情要懲罰她們,卻沒想到真被攆來伺候這鄉下來的丫鬟。
青舞瞧著這位大小姐脾氣秉性容貌,都要比白夫人生的兩位小姐還要好些。不過這也和她無關。
因為白夫人答應她們姐妹,等把這位大小姐嫁出去,就把兩人納為大少爺的小妾讓她們倆成為大少爺的姨娘。
她們姐妹二人被大少爺引為知己,為了留在大少爺身邊,做什麼都行讓她們做什麼都好。
院子裏突然多了兩個人,安若湄覺得不大習慣。
不過但有了人手,打聽一些事情也方便些。聽說今日父親會
估摸著她的父親已經回來,就坐她開始在鏡子前梳妝打扮。
銅鏡裏的少女柳眉彎彎,圓潤飽滿的臉頰還未褪去嬰兒肥,雖弱化了五官的精致,卻無端增添幾分嬌憨。
烏黑如墨的油亮青絲在兩側各紮了兩條辮子,又盤成兩團小髻,用一排裝飾米粒大小的小珠釵點綴。
她這個年紀介於少女與孩童之間,這樣一打扮便顯得稚嫩,不會讓人覺得她的美有攻擊性。
身上的衣服她也沒得挑,依舊穿著白天那身半新不舊的布裙。直筒筒的樣式套在她身上更顯得她如一塊未雕琢的璞玉般純真不染鉛華。
她的汀蘭水榭離前頭正廳可真是夠遠的,足足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到了宛蓮院。
裏頭的人已經坐齊了,從門口就能聽到裏頭的笑聲。
她們是和睦融洽的一家人,而她安若湄的到來則像是平靜的湖麵飛來一個水鏢石子,未聽見水聲,卻驚起幾串漣漪。
安顯宗是第一個注意到門口來的人,他的心頭驚了一跳,因為她安若湄,真的像極了他薛含珠。
心裏頭無端生起一陣煩悶,白氏也在暗中不動聲色地瞧著這個小姑娘。
她沒想到,打扮過的野丫頭竟然這麼好看。心中腹誹,怎麼鄉下的大日頭沒把她曬成黑炭,反倒生得這樣白淨?
門口的少女邁著端莊淑女的步子進來,跪下一拜:“女兒安若湄,給父親,母親請安。”
裏頭的兩位安若沁和安若淑瞧著這個姐姐,全然不似上次看到灰回頭土臉的模樣,年紀大心機深些的安若淑還忍得住,安若沁卻差不多把“嫉妒”二字寫在了腦門上。
一直喜歡在父親麵前賣乖的她出了聲,“姐姐可算來了,回來了這麼久,怎麼也不來和母親請安呢?”
變著法兒說她是個不懂禮貌的鄉下野丫頭。
安顯宗對她安若湄本來就沒什麼父女之情,如此一聽看她便更加不順眼了,“白氏她是你的母親,基本的禮數沒人教過你嗎?”
安若湄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她的父親,眼眶登時紅了,淚水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父親,女兒這十四年來一直在想,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今日終於見到父親了!”
安若湄的臉上雖流著淚,卻努力擠出笑容,這笑中帶淚,梨花帶雨的模樣,一下子就讓安顯宗相信了這個女兒對她的孺慕之情頗深。
想想她和安若淑隻差了一個多月,一個從小錦衣玉食,一個被他養在鄉下,如今因為淑兒不願意嫁給宋國公家的世子才把她接來。
安顯宗再鐵石的心腸,在安若湄麵前也不能做到無愧於心。
他把語氣放柔了,:“知道你一片孝心,起來吧。”
安若湄依舊跪在那兒沒起:“父親問女兒我怎麼不來向母親請安,是女兒我不敢來。父親方才說,女兒不懂禮數。
這十四年,我與乳母在鄉下相依為命,......父親責怪女兒,女兒不敢委屈,隻是女兒我怕父親把我我放在鄉下這十四年不聞不問,是不願見女兒我。
近鄉情怯,女兒有多想念父親,就有多害怕見到父親......可我實在想見父親......女兒初我來侯府,就遇到了山賊,如今還在後怕,隻怕險些就見不到您了......”
一番話說得是如泣如訴,雖不說委屈,卻叫人知道是滿腹委屈,隻是乖巧懂事不願多說。
安顯宗聽了也不由得一驚,對這丫頭又多了幾分憐惜:“真有這樣的事情?你母親也不曾提起過......”其實他也不在意這樣的事,隻是如今最要緊的是讓這丫頭乖乖聽話。
安顯宗轉頭看了看白氏,白氏即刻會意,儼然一副慈母做派:“事關女孩子的名節,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索性也是有驚無險,如今一家人團聚,我不知道有多開心。
湄丫頭也忒懂事了,一家子吃飯而已,怎麼還跪著呢?快起來入座罷!妙兒,給大小姐添張凳子。”
安若湄已經探知到了這家人對自己的態度,也就順著白氏給的梯子下來,入了席。
白氏熱情地招呼著安若湄:“湄丫頭快嘗嘗侯府裏廚子的手藝,這道珠玉滿堂是你二妹妹最喜歡的,你也嘗嘗。”說著便熱情地叫妙兒給她添菜。
說是珠玉滿堂,實則是鵪鶉蛋燒肉圓子,妙兒拿布菜的筷子給她夾了一顆鵪鶉蛋到她的碗裏,她拿自己手中的筷子去夾,卻又怎麼也夾不起來。
圓潤的鵪鶉蛋在筷子間滾來滾去,最終落在了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