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不就是剛剛那人說的症狀嗎！”

學徒站在掌櫃的身側張大了嘴巴，察覺到掌櫃的神情不對又立馬禁聲，小心打量著臉色。

“愣著做什麼，快去，快把人請回來！”

掌櫃揩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急忙的吩咐。

看來她真的懂點門道，所以這件事不能輕視，否則多年來積攢的好名聲怕是要不保了。

“誒，好好好！”

學徒忙不迭的點頭，轉身就往門外衝。

“劉大夫，您快想想辦法啊！”患者兒子一臉焦急的催促道。

“別急，別急......”掌櫃的麵色緊張的連忙安撫。

“這是什麼話！今天我父親要是出了事，咱們誰都別想好過，我們兄弟幾個就砸了你回春堂的招牌！”

那男子大掌一揮，一把拎起掌櫃的前襟，硬是將人提離了地麵，力氣之大，令人驚歎。

本來也是，一條人命放在那裏，又是當事人父親，怎能不急，此時已是再沒了之前的客氣。

掌櫃自然是害怕的，心突突直跳，暗罵學徒怎麼還沒將人帶回，情急之間就聽身後傳來清脆稚嫩的女音。

“住手！”

明寶珠邁進門，後麵跟著追出去的學徒，背簍已經轉移到了學徒手裏。

明寶珠看著眼前的場景，當即製止。

病人生死關頭，這邊還有空打架。

“那個，小姑娘......”掌櫃見人回來了，開口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就變得支支吾吾。

畢竟之前態度那麼惡劣將人攆出去的是他，請人回來的也是他。

旁邊的幾人也看過來，眼裏有著質疑，不相信，可別無他法，誰讓這小姑娘準確說出了病症，就連劉大夫都沒看出來。

“你能說出病症，可是知道這是什麼病？要怎麼治？”掌櫃急聲道。

明寶珠卻沒有說話，顧不得其他。

走近病患查看他的情況。

這人嘴角滲出黑色血液，舌頭腫脹的幾乎嘴裏盛不下都攤在外麵，四肢筆直僵應，目光呆滯，還真是麻煩。

“銀針。”明寶珠頭也不抬發號施令。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診室裏的手術台前，語氣就跟說止血鉗，拆線剪一個樣。

這突然展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成熟穩重，駭的周圍人如見了鬼似的盯著她瞧。

等了半天沒有動靜。

明寶珠一心關注病患，也沒有理會他們，掃了一眼，發現銀針包就在自己手邊不遠處，伸手抽了一根，手腕就被按住。

抬眼看過去，是掌櫃。

“你真的有辦法？這可不是兒戲。”

雖然她一眼看出這人得的不是羊癲瘋，但卻不能證明她懂得醫術。

環視了一圈，其他人也都是一樣懷疑的眼神。

“小丫頭，你，真的有把握嗎？”

患者兒子急的眼睛都紅了，生怕一個不慎自己的父親就折損在這裏，也當真是孝子一枚。

“再不施針，就真的沒得救了。”

明寶珠抽出被製住的手，樣子認真，不似玩笑。

說話的聲音極其平靜，即便沒人相信她，她也想要盡力嘗試，畢竟人命關天，患者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

此話一出，再也沒人敢阻攔。

就在同時，患者又嘔出一口黑血。

“爹！”患者兒子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吼了一聲：“來！你治！”

小丫頭應該說的不假，眼見就要沒氣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死馬當活馬醫，他不能讓父親就這麼沒了。

得到允許，明寶珠才起手施針，銀針入穴，指尖輕撚，當即患者就咳了一聲。

還真有反應了！

漢子眼含驚喜，不敢相信，看小丫頭一臉專注不敢打擾，把到嘴的呼喚憋了回去。

看她手法熟練，掌櫃也是不可置信。

再觀她渾身上下破舊不堪，明顯小了兩圈的衣服，顯然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怎麼能如此精通針灸之術。

掌櫃不知道，針灸隻是明寶珠醫術的冰山一角而已，很快她就會在此一道大放異彩。

方才患者的反應不過曇花一現，很快又沒了動靜。

耽誤時間太久，明寶珠怕那人撐不過去，便特意選擇了一處可以提氣吊命的穴位，其他還需慢慢進行。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周遭寂靜無聲，所有人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嚇到小丫頭，讓她分神施錯了針。

直到所有銀針都用上明寶珠才停了手，呼出一口，真不容易。

額頭上已經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但明寶珠沒有停下。

一眼看到了藥櫃前麵台子上的藥杵臼，又從學徒手裏的背簍中拿出鳳血，手腳麻利的搗爛成汁，給患者喂了下去。

“熬一副地黃湯來。”明寶珠吩咐道。

學徒沒動，還沉浸在明寶珠一係列行雲流水的操作中，等反應過來之後小心翼翼看著掌櫃。

“快去！”掌櫃瞪眼，這個時候看他幹什麼。

學徒一聽，這才奔向後廳藥房煎藥。

地黃湯是簡單的尋常藥方，屬滋陰清熱之劑，用於陰虛內熱所致諸症，他剛拜到回春堂做學徒的時候，學會的第一個藥方就是這個。

隻是沒想到，這麼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方子居然能治療眼下症狀。

其實他好奇的是難道這個病很簡單嗎，掌櫃怎麼不知道？

不要說學徒，掌櫃的也是奇怪，如此疑難雜症，就連他這個行醫數十年的老江湖都看不出來，這個小丫頭就敢用地黃湯。

其他人不懂藥理，看不出其中門道，都讓這麼個小姑娘施針了，何況一副湯藥，更沒有疑問了。

明寶珠看出掌櫃的眼裏疑問，沒有解釋，也沒必要解釋。

地黃湯雖然尋常，藥性卻正好對症，配合鳳血，可以說是藥到病除的絕佳搭配。

學徒熬製湯藥也算熟練，很快就端著碗湯藥出來。

“把他扶坐起來。”明寶珠接過藥碗，邊吹涼邊說。

漢子手撐在患者後背將人托起，他坐到床邊抵著，看著小丫頭一勺勺將藥汁喂進父親口中。

一碗藥很快見底，明寶珠細心的擦掉了患者嘴邊快要幹涸的黑血。

“這服藥喝下，一刻鐘應該就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