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五分鐘下課,常記溪便讓學生們自習。
她眼神落到徐然的空座位上,不禁有些想念那個極容易害羞,臉上總是掛著兩坨高原紅的男孩。
“叩......。”
輕輕的叩門聲打斷了她的神遊,班主任朝她點點頭:“常老師你出來一下。”
等常記溪出來班主任就拉著她走了幾步,稍微離課室有點距離才開了口:“常老師,我聽校長說你要去徐然家家訪?”
班主任提醒道:“我勸你還是別多管閑事,他家長都來學校吵著退學了。”
常記溪:“周老師,我覺得徐然這孩子學習挺好,退學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班主任看她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低聲道:“這孩子學習是好,但是他家裏......。”她眼中想起仍然有些畏懼。
常記溪有些疑惑,她隻是以為徐然家裏的情況很糟糕,糟糕到沒有錢供他上學而已。
班主任的聲音壓的更低:“徐然他爸就是個混蛋,整天就知道喝酒打老婆,而且徐然也不是他親生的,這孩子成績再好也沒用,架不住這樣的家庭啊!”
常記溪有些吃驚,徐然那孩子看起來並不會內向自卑,這樣家庭的教育下更顯的難能可貴。
她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周老師。”
班主任也是出於一片好意,沒想到她依然堅持要去家訪,隻能讓她自己多注意些。
酒店走廊,兩個身著保安製服的人照常巡視著酒店。
王時臨:“陳隊,明天休息啊。”
陳醉目不斜視的走廊盡頭,“嗯。”了一聲。
“客房的小曾,長得還不錯的那個,她好不容易弄到兩張電影票,托我問你去不去?”
陳醉斜了他一眼,涼颼颼答道:“你說呢?”
王時臨嘿嘿笑了兩聲,“得嘞。”
“陳隊,酒店這幫女的對您可是虎視眈眈啊,僧多粥少您可千萬要保重啊。”
陳醉嘴都懶得動一下,沒搭理他。
“雖然小的願意以一己之身為您效犬馬之勞,但無奈花不落我這渠上。”他連連搖頭歎息。
想他王時臨也是酒店一大美男子,但自從陳隊來了之後,待遇直線下降,直至最近有種悲涼的感覺。
“王時臨你要閑的話,要不要晚上留下來值班?”
王時臨立馬閉了嘴,冬天值夜班最受罪了,他可不想接這茬。
第二天早上,常記溪去吃早飯時碰到了王時臨,倒是意外的沒有看到陳醉的影子,她禮貌打了聲招呼。
“嬸兒,中午別等我吃飯了。”
李嬸的頭從裏麵探了出來,問道:“怎麼不回來吃?”
今天是周六,常記溪要去徐然家做家訪,聽說路程有點遠,指定是趕不回來吃了。
“我今天要去個學生家做家訪,還挺遠的。”
李嬸叮囑了一句:“那你注意著點。”
常記溪答應了一聲便急匆匆走了。
王時臨聽見常記溪與李嬸的對話,正想搭話時她就掀開門簾走了,錯失與女神拉近關係的最佳機會,他懊惱了一聲,“陳隊今天好像也去紅村了。”
今天的天氣很陰沉,黑壓壓的雲裏像是藏了無數的雪白,隨時準備傾撒大地。
她坐上了順路的拖拉機,顛簸了大半個小時才到。
常記溪手上拿著徐然家的地址,問了幾個人才順著指引找到他家。
徐然正在地裏幹活,拿著比他手臂還粗的鋤頭,隆冬的天熱得滿頭大汗。
“徐然?”
徐然聽見有人叫他忙回過頭去,他看到是常記溪後無比歡喜,一把丟掉手上的鋤頭跑了上前,沾著泥土的手在衣服上亂蹭了幾下。
“常老師,您怎麼來了!”語氣是掩蓋不住的激動。
常記溪微笑道:“我看你好幾日沒來上學,就來你家看看。”
徐然的眼神有些落寞,笑著的臉也垮了下去。
“你是?”
這個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女人應該就是徐然的媽媽了。
她道:“你是徐然的家長吧?我是他的老師,今天過來家訪的。”
徐母聽到是老師家訪,脫了手中的手套,忙招呼道:“是老師啊,外麵冷快進去坐吧!”
徐母給她倒了熱茶,常年暴露在外麵幹活的臉上,顯得與年齡格外不符。
“你就是那位常老師,聽徐然說你對他很好,真的很謝謝你。”徐母發自內心的感激她。
常記溪笑笑,“沒什麼,他是我的學生,照顧他是應該的。”
她開門見山道明了來意:“徐然媽媽,我是來了解一下情況的,徐然的成績很好,為什麼要退學?”
徐母的臉色有些局促,那雙長滿老繭的手緊緊握著。
“老師,不幹我媽媽的事,是我不想上學了。”
常記溪看向徐然,他的眼眶有些紅。
她摸了摸他的頭:“徐然,你是好孩子不應該說謊。”
徐然擦去眼中的淚水,倔強道:“老師,真的是我自己不想上學了,我想在家幫家裏幹活。”
常記溪當然知道他說的都是假話,他眼中明明白白寫著我想上學。
“常老師,我們已經跟校長說過不上了,有勞你跑一趟了,還是麻煩你回去吧。”
常記溪:“徐然媽媽,你知道徐然的成績很好嗎?我帶了他之前的考試成績來。”
說著她翻出了包裏那幾張有些皺的試卷,遞了過去。
徐母看著用紅筆寫的100,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與無奈。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聲音有些哽咽道:“常老師,這些我都知道,徐然不是不想上學,是他爸不讓上。”
“他每天晚上幹完活就在家寫字,教他爸看到了不開心又是一頓打罵。”
常記溪早知道他爸不是什麼好人,但沒想到居然混到這種地步。
徐母:“常老師你還是回去吧,要是讓他爸看到你來了又不高興了,這學我們不上了。”
常記溪跑了這麼老遠的路來,顯然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徐然媽媽,我今天來就是想勸勸你們的,既然你沒有意見,那我就跟徐然他爸爸好好說說,看看能不能讓徐然繼續上學。”
徐母:“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隻是既然徐然爸已經決定了,那我也沒折也不想再生什麼風波了。”
常記溪為她的妥協感到悲哀,她轉頭問徐然:“告訴老師,你想不想上學。”
徐然眼睛通紅,重重一點頭:“想。”
常記溪:“徐然媽媽,既然徐然還想上學,那我作為老師就一定要做好你們的工作。”
“徐然很有天賦,依徐然的成績,以後上大學不是不可能的。”
徐母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能上大學嗎?”
常記溪點點頭。
徐母情緒漸漸低落,無奈說道:“我答應也沒用,徐然的爸爸堅決要讓他退學。”
常記溪不解:“為什麼?”
沒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的吧,況且在這個年代,知識還是非常重要的。
徐母的眼睛一下暗了下去,“徐然爸爸就想他早點出來幹活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