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跟陸穎回到自己住的荷香院不久,便迎進來一位不速之客,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人坐下之後也不急著喝茶,卻開始提及今日宴會上的事情,柳姨娘跟陸穎的臉色很快拉了下去。
“陸大小姐今日著實過分了些,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就讓二位麵子上過不去,若是我可真的是忍不下這口氣!”楊敏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柳姨娘跟陸穎的臉色。
柳姨娘抬起眼皮來,看了她一眼,垂下嘴角,始終一言不發。
“楊小姐,可別這麼說大姐姐,若是傳出去,沒得以為是我又在編排是非!”陸穎皺起秀眉,雖然也對那陸蓉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在人前,還是得保持住自己的風範。
楊敏冷哼一聲,道:“外麵都說是你們兩人苛待那陸蓉,可以我看,她陸蓉說話做事滴水不漏,那是你們這樣的人能夠苛待的,今日的情形你們也瞧見了,她對你們可是恨的緊,長公主雖然麵兒上維護了你們,隻怕也不會長久,要想在這相府待下去,隻怕是難了。”
柳姨娘臉色微變,忖度了一會兒,才猶豫著問道:“楊大小姐,以你看我們該怎麼辦呢?”
楊敏看了看柳姨娘的臉,輕輕開口道:“若是想成事,隻怕還得找個穩妥的人幫襯著,最好是熟悉那陸蓉的,要是能讓她身邊的人為你們所用那就再好不過了。”
柳姨娘頓了片刻,才微笑起來:“楊大小姐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們之前也不是沒想過,但是派到她身邊的都被打發了,現在她身邊的可都是她的心腹。”
楊敏眼嘴角勾出一絲笑意來,狡黠的對著柳姨娘擺手,柳姨娘湊近一些,她才又伏在柳姨娘耳邊輕聲道:“陸蓉身邊的未必都是她的心腹吧?我聽說她可是一直防著人的。”
柳姨娘盯著楊敏的臉發了一會兒愣,隨即便明白了過來,嘴角的弧度漸漸擴大。
楊敏收起笑容,轉了轉眼珠子,帶著一絲陰冷:“都說這母女是上輩子的情敵,本就是天敵,若是再有一方徹底傷透了心,你說會不會做出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來呢?”
楊敏並沒有把話說的很明白,隻是陰惻惻的盯著柳姨娘,臉上的笑容漸漸覆蓋了整張臉。
“果然還是楊大小姐有辦法。”柳姨娘的笑容變得很深很深:“確實是個好主意。”
楊敏輕輕一笑,擺手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姨娘可別胡亂說。”
柳姨娘微微一笑,隨即改口道:“是妾口不擇言。”
“什麼妾不妾的,姨娘也是正經人家出身,要不是入了宮,又被安排隨著公主出嫁,指不定也能嫁給王侯將相,說不定還能做上娘娘,再說這相府的正經夫人整日裏拜佛燒香,外人都知道是姨娘當家,誰還知道什麼夫人呢?”
楊敏猜準了柳姨娘的野心,自然是一個勁兒的奉承著,才好讓她替自己辦事。
柳姨娘雖然嘴上不承認,可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卻掩飾不住,楊敏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作用了,但凡有野心的人都不會甘於現狀,何況柳姨娘這種自負過頭的人。
又說了幾句閑話,楊敏便歡喜地離開了。
“娘,你真的要聽她的?”陸穎看著楊敏的背影,總覺得對方似乎是不懷好意:“萬一事情敗露了,那咱們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傻丫頭,她是怎麼想的娘怎麼會不知道。”柳姨娘冷冷一笑:“可是她有一句話說對了,那就是如果再讓那陸蓉繼續下去,這相府是真的沒有咱們娘倆的容身之地了。”
陸穎本就恨陸蓉切齒,心中發誓不會放過她,見柳姨娘決心已定,便也顧不上他想,輕輕一笑,纏著柳姨娘問道:“那娘是怎麼想的?”
柳姨娘勾起嘴角:“不能明著來,那咱們就暗著,我就不相信她如果知道了真相還會不犯錯!”
自從宴會的事情之後,陸蓉一直借口養病沒有出屋,長公主也從未打發人來瞧過,陸蓉心底的那絲希冀徹底撲滅,隻剩下刺骨一般的寒冷。
常嬤嬤雖然有心想勸和她們母女,可是到底是個外人,再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根上不解決,也是於事無補的。
陸蓉坐在屋子裏,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看話劇本子打發時間,連翹從外麵進來,將熬製好的湯藥端過來:“大小姐,湯藥好了,您還是趁熱喝了,傷才能好得快。”
陸蓉看了她一眼,這連翹最近愈發的殷勤了,這熬製湯藥的活兒本不該是她這種一等丫鬟的事情,可偏偏她要搶著幹,是處心積慮的要討好自己嗎?
連翹看陸蓉一直盯著自己,趕忙道:“是奴婢臉上有東西嗎?”
陸蓉笑了笑,搖頭道:“隻是突然想到了話劇本子裏的一些事情,才發了愣。”
連翹立刻鬆了一口氣,連忙低下頭幫陸蓉處理手上的傷,隨即狀若無意道:“大小姐水晶一般的人,手也是青蔥嫩白,若是留了疤可就不妙了。”
陸蓉低頭掃了一眼手上的傷,又掃了一眼連翹,這幾日除了常嬤嬤,就連紫鳶跟百靈兩個都不敢提這件事,這連翹膽子還真的是夠大的。
“長公主對旁人都是菩薩心腸,怎麼偏偏對大小姐你這麼狠心,倒不像是母親,反倒像是仇人。”連翹實在是忍不住,仿佛不小心抱不平。
陸蓉突然抬起眼睛來,連翹被她的眼神看的心裏一驚,立刻低下頭去,趕緊自己打嘴巴子道:“是奴婢多話!”
誰知陸蓉卻笑嘻嘻的道:“連翹,你包的實在是太醜了!”
連翹見陸蓉並沒有生氣,頓時鬆了一口氣,道:“奴婢剛才隻顧著替小姐不平了,這就重新為小姐包紮,可是奴婢就是看不得啊,誰家的孩子不是娘心尖兒上的寶貝,小姐實在是太可憐了!”
陸蓉眨巴著眼睛,仿佛聽不懂,故意道:“連翹,你說什麼呢!”
連翹察言觀色,道:“奴婢隻是想起了奴婢家鄉的一件事情,說是有位小姐婚前被人擄走了,好不容易逃回來卻有了身孕,雖然幸得一位相公娶回家,還生下了孩子,可是那位小姐卻十分的憎恨那個孩子,時不時地就會毆打那個孩子,可憐那個孩子竟最後竟然就被自己的親娘活活打死了,屍體還被野狗拖走成為了口中餐,實在是太可憐了。”說著,連翹還擠出了幾滴淚水,像是真的為故事裏的孩子惋惜。
連翹隻說了第一句的時候,陸蓉便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攥緊了手。
她的身世一向都是陳國貴族間的禁忌,上一世的她雖然也曾經聽聞過自己不是陸相親生的,但是卻是到死前的那一刻才真的弄清楚一切。連翹雖然是慈寧宮的宮女,但是入宮時間應該不長,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而且宮中早就下了禁令,嚴禁提及長公主當年的事情,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上次宴會雖然誰都沒有得到便宜,但是柳姨娘跟陸穎的麵子卻是折了,這倆人睚眥必報的性子能安分這麼多天也是不容易,看來終究還是按奈不住了。
隻是敢拿這件事出來,這倆人膽子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她們到底是想做什麼?
陸蓉怎麼都想不通,目光不由得又落到連翹身上,柳姨娘竟然能買通她,可是也不對,連翹不像是那種能被錢收買的,腦海靈光一閃,陸蓉突然明白了什麼,心中暗自一笑,原來如此!
看來想置自己於死地的人不僅僅是一家,陸蓉心頭慢慢升起一絲冷笑,她眉目宛然的看向連翹,既然有人下了套,那自然是要踩上一踩,隻是到底誰會倒黴,可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