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陸蓉自信長公主喝了這茶定會歡喜，因為上一世她曾為討長公主歡心暗地裏沒少下功夫，可沒等到親自烹給長公主便已先寒了心，到最後也沒有等到機會。

　　沒想到這一世卻彌補了上一世的遺憾，想到這裏，陸蓉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欣慰。

　　長公主陳素顯然對茶很好奇，看著陸蓉，笑容比之前都和藹很多：“既然是你做出來的，那你就告訴大家你是怎麼做的這茶？”

　　上一世長公主總是被柳姨娘挑撥，再加上見到陸蓉總會勾起她那段噩夢般的經曆，以至於她每每見到陸蓉總是不由自主的拉下臉，而陸蓉年紀小又處於粘人的階段，久而久之便也對長公主打心底裏不敢靠近，以至於每次被長公主問話總是畏畏縮縮答不出來。

　　而此時的陸蓉卻是不慌不忙，笑道：“回稟母親，隻是普通的野菜加上一些花蕊罷了。”

　　柳姨娘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就連陸穎也是皺起了眉頭。

　　此時她們才算是明白陸蓉為什麼特地跑到這種場合獻茶！姨娘苛待嫡女，如果傳出去那可真的是了不得的罪過了！

　　一時間，柳姨娘跟陸穎當真是如熱鍋上的螞蟻，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陸蓉將他們母女的反應看在眼裏，隻是不動聲色，笑道：“多虧了姨娘這一個月以來讓府中上下皆食野菜，蓉兒食用不慣，又不能拒絕姨娘的好意，便想了些法子調味，最後倒是研究出幾道不錯的法子，這野菜茶也是其中之一。”

　　此話一出，廳中便躁動起來，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怎麼會聽不出陸蓉話裏的意思？

　　柳姨娘母女已經快掛不住了，偏偏陸蓉還是一副不察的樣子，還招呼百靈等人上了幾道野菜粥敬獻上。

　　“蓉兒技藝鄙陋，也不知做的這些合不合母親的胃口，要不姨娘和穎兒妹妹先嘗一下，也好為蓉兒提提意見？”說著，陸蓉還親自為柳姨娘還有陸穎盛了一碗，親自送到各自的手裏。

　　柳姨娘隻覺猶如被架在烈火上炙烤，渾身都不自在，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她隻能硬著頭皮把戲演下去，強裝歡笑便端起那碗散發著餿味的野菜粥喝了幾口。

　　可陸穎就沒有這麼好的忍耐力了，她從小便是吃山珍海味長大的，隻是聞那股味道便已經作嘔，真的咽到嘴裏便直接吐了出來。

　　“什麼惡心的東西，給豬狗都不吃，竟然也敢拿給我！”陸穎吐完便把碗重重一擱。

　　話音落地，廳中寂靜無聲。

　　陸穎再蠢笨也察覺不對勁兒，稍稍一加思索便明白已經中計，臉色當即煞白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宮中遣使崔尚宮直直盯著陸蓉身上的素色麻布衣服，道：“大小姐，你為何穿這種粗陋的衣服？”

　　陸蓉先是不覺，接著低頭掃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才又抬頭笑著回道：“粗陋嗎？我不覺得。不是說外麵都在提倡節儉風，姨娘都說要以身作則，還說聖上跟皇後娘娘都已經吃素菜穿麻布衣，既然如此，那我身為皇室一員，更是應該如此。”

　　說著，陸蓉微微抬頭，往眾人裏一掃，尤其是往衣著華貴的柳姨娘跟陸穎那邊一掃，接著流露出愕然的表情來。

　　“姐姐，姨娘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也不知是那個該死的奴婢在你麵前瞎說的，再說，就算是節儉，也該注意場合，姐姐這樣到底是打自己的臉，還是想打姨娘的臉！”陸穎壓不住，直接反駁起來。

　　一聽這話，陸蓉便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然後目光怯怯的朝柳姨娘看過去，倒像是有些懼怕的樣子。

　　此景此景落在眾人眼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何況柳姨娘苛待嫡女的事情早就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眾口鑠金之下，長公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陸蓉，緩緩道：“蓉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蓉卻像是不敢一樣，一直垂著頭不做聲。

　　長公主沒轍，便把目光看向了常嬤嬤。

　　常嬤嬤一副忍耐不下的樣子，看了柳姨娘一眼，才又對長公主道：“長公主，這你還看不出來嗎？大小姐是被欺負的不敢吱聲了。”

　　陸蓉微微抬了一下頭，一臉的不安和內疚，心裏卻是冷笑一聲，柳姨娘既然想出這樣的毒計害自己，那她要是不好好回擊才真的是對不住她的一番苦心。

　　她們母女平日裏最會扮弱做戲，如今她也學習一番，也算是以牙還牙了！

　　這時候，宮中的崔尚宮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大聲道：“什麼叫被欺負的不敢吱聲了？大小姐可是堂堂的嫡小姐！這偌大相府誰敢欺辱不成！”

　　長公主淡淡看了一眼柳姨娘，眼中似乎有些疑惑。

　　柳姨娘忍耐力再強，臉色也已經極為難看，通紅通紅的。一旁的陸穎趕忙又道：“大姐姐趕緊說清楚，免得讓人懷疑是姨娘苛待你，姨娘平日裏對你多好，比我不知強多少倍，若是讓人誤會了，豈不讓姨娘寒了心！”

　　說著，她又狠狠掃了一眼常嬤嬤：“嬤嬤才來大姐姐身邊幾日，這樣大言不慚也不怕閃了舌頭。”

　　常嬤嬤什麼人，怎麼會懼怕，直接一臉無畏的樣子：“二小姐說的極是，老奴才來大小姐身邊沒幾日，可卻已經跟著大小姐吃了一個月的野菜了，老奴也就罷了，可憐大小姐身子本就弱，這一個月更是不知病了幾回了，卻偏偏要奉行節儉而不敢請大夫。”

　　“啪！”長公主聽到這兒也是坐不住了，雖然她不喜陸蓉，但陸蓉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且常嬤嬤是太後身邊的人，怎麼能這樣苛待！火氣一上來，便狠狠拍了桌板，大廳裏頓時鴉雀無聲，就連裏屋的陸相等人也聞聲趕了過來。

　　可長公主終究也不是個傻的，何況她心裏一直記著柳姨娘對她的救命之恩，心裏早就發誓要好好回報的。

　　稍微平靜了一下，長公主重新打量起陸蓉來，幾年沒見，這丫頭長高了不少，她記得離開的時候她還是一副乖巧的樣子，跟柳姨娘也算是處的來，怎麼這次回來卻都變了！

　　收起心思，長公主出聲：“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你可以自己讓小食堂做點可口的，幹嘛惺惺作態，是要給誰好看！”說著，聲音不自覺地嚴厲了起來。

　　在場的人無不感歎，都說長公主不喜歡這位大小姐，看來並非空穴來風，隻是如此這般，是不是太過了！畢竟這大小姐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孩子！

　　陸蓉臉上滿滿的委屈，眼眶子裏的淚水已經裝不下，似乎隨時都要掉出來。即便已經做足了準備，可這心底還是萬分的難受！若說一點都不記恨，是不可能的，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要讓母親看清楚柳姨娘母女的真麵目。

　　隻是不知知道了一切真相的母親，到時候會不會後悔今日的這般？

　　像是等到了機會翻盤，柳姨娘迫不及待的站起來辯解：“長公主說的極是，妾雖然提過要奉行節儉，也讓廚房不要做葷腥，但是大小姐你自己可是有小廚房的！”說著，她又特地的垂下頭，捏起一角衣袖擦拭眼角，扮作擦淚的樣子，然而眼底卻是譏諷：“長公主不在，大小姐年幼，妾才越俎代庖掌家，卻不知竟然落得這樣的埋怨。”

　　陸蓉勾起唇瓣，沒有半分的笑意：“姨娘莫不是忘記我母親的嫁妝還有宮裏賞賜的東西大半都被你拿走了，讓我拿什麼開小廚房？”

　　妾室搶奪正室跟嫡女的財產，這種事往大了說可是要坐牢的。柳姨娘頓時後悔萬分，可是話已經出口後悔又來不及，一口氣堵在胸口，心口憋悶的疼，勾起更大的火來，早知這陸蓉這般，就應該早早地要了她的命！

　　隻是眼下再生氣也隻能先忍著，可是今日卻猶如被當眾打臉！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起來，靜的猶如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偏偏這個時候屋外突然闖進來一個人，隨口喊著：“長公主做主！”便跪到了地上！

　　柳姨娘見到這人，臉色頓時回轉，接著重重瞪了一眼陸蓉。

　　陸蓉卻是不慌不忙，隻是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繼續往下看下去。

　　“你是誰？要讓我做什麼主？”長公主雖然已經明白柳姨娘做的事情，但是卻並不想當眾斥責她，畢竟是救命恩人，如果過分對待，那倒是她自己心裏過意不去。

　　“長公主，奴才是府裏的長工，奴才要狀告柳姨娘苛待我們的工錢，這一個月以來整日拿野菜招待我們，絲毫不見葷腥，奴才們吃不飽就沒力氣，偏偏柳姨娘還讓我們頂著炎炎烈日趕工，奴才們病的病死的死，可柳姨娘卻不肯為我們請大夫。”

　　柳姨娘身子顫抖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怎麼回事，明明讓人散播說是陸蓉做的，為什麼這些人會來指證自己？

　　她絞盡腦汁的想開口辯解，可是沒等想出主意來，便又聽到那長工開口：“多虧了大小姐拿出自己僅剩的東西典賣了，給我們請大夫，不然奴才這條命早就交待了，奴才雖然是賤籍，但是好歹是一條性命，這柳姨娘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柳姨娘袖子裏的手狠狠捏成拳頭，手指因為用力已經泛白，身姿也是顫抖的不成樣子，偏偏陸蓉卻總是一副微笑的樣子，更是讓她氣的牙根癢。

　　她知道了，這一切都是陸蓉的詭計，這一個月她老老實實的吃野菜，也任憑流言蜚語滿天飛，卻沒成想早已經偷偷做了這麼多事情！

　　該死！實在是該死！

　　長公主看著柳姨娘，淡淡道：“你也是在是太不應該了！”

　　自從柳姨娘替長公主擋了一箭，長公主便待她如親姐妹一般，別說是斥責，一句重話都沒有，此時雖然隻是一句，卻已經等同於相信了一切。

　　柳姨娘肚中的火氣四處亂竄，臉色也越來越紅，氣息急促起來，她猛地站起來，惱怒的很，如果罪名坐實了，那真的是顏麵掃地！

　　可是能怎麼辦？她不過是一個妾，如果真的被坐實了，被打死或者是發賣都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然而她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是萬萬不能敗的！

　　還有陸蓉，她不能放過她！隻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必須的度過眼前的危機才成！

　　所以，柳姨娘沉下臉來，突然嚴厲的對著身旁的陸穎怒喝一聲：“二小姐，妾再也不能隱瞞了，之前你說要學著掌家，妾才把一切事情交給你，可沒成想你竟然如此對大小姐，還對家裏的下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你還不跪下對長公主還有你父親以及在場的眾人認錯！”

　　陸穎一下子愣住了，滿大廳的人也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