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女子總能激發男人保護的欲望。
蘇妍不管霍驍是否真的家有愛妻,她被宴清華麗歸來的事激昏了頭,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勾搭上霍驍。
眼下,她倒在霍驍車前,一雙長腿膝彎處擦破了點皮,疼得眼眶微紅,聲音嬌嬌弱弱,毫不意外霍驍會起憐惜之意。
卻聽霍驍鬆了口氣:“......還以為撞到了狗。”
蘇妍:“......”
他這話的意思是,她還不如一隻狗?
她伏在地上,等著對方伸出援手,沒見對方彎腰,反而還站直身體,後退幾步拿起手機,“冷啡你帶韓律師過來一趟,順便聯係警方,我這裏出了交通事故......”
哎,怎麼走向和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慌忙起身,“霍先生我沒事......”
繼而委委屈屈地問:“您不記得我了嗎?”
霍驍掛斷手機,睨視她不說話,似乎在等下文。
蘇妍隻好接著說:“我是蘇妍,《鳳鳴》女一號,前段時間你來劇組時,我找過你......”
擔心引起歧義,她又解釋:“我知道那晚宴清也找過你,但我和她是完全不一樣的......”
然後就卡了殼。
她和宴清不一樣......
她自己都不知道和宴清哪裏不一樣。
胸口劇烈起伏,她垂下眼換了話題,“霍先生真有風度,宴清做了那樣的事你還能原諒她,如果不是你出手,她怕是頂著小三的名分在圈內混不下去了......”
落日餘暉,光線溫潤地灑在車頭和霍驍肩上,反把他的麵部線條勾勒得更為冷峻。
霍驍聽完她的話沒什麼反應,半倚車身,風經過他時拂了他的衣擺又離開。
天開始冷了。
半晌,他才道:“原來是你。”
蘇妍心底一涼,不知他發現了什麼,霍驍冷淡的聲音已經兜頭落下來,幾乎一個一個字砸向她腦門——
“宴清是我老婆。”
“你以為她和我是什麼關係。”
“管好你自己。”
頃刻間,那輛賓利與她擦肩而過。
她這次倒是實實在在癱軟在地,失去了爬起來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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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戲份結束,宴清回酒店休息,躺倒在床時,恩雅給她打電話,商量找助理的事情,“......無論是為了公司還是拍戲,身邊有個助理會方便些,你想找什麼樣的?”
“那當然是——年輕可愛的男孩子啦。”宴清笑嘻嘻和她開玩笑,“隨便你啦,踏實認真心眼少的無論男女都可以。”
又聊了會,宴清聽見敲門聲。
她把手機放到一邊,起身開門,見到對方的瞬間,第一反應是把門關上。
可對方到底是男人,手輕而易舉按住門邊,隔著條寬縫看她,“不讓我進去?”
宴清還在用力推門,似乎一點不擔心他的手被門夾住:“上次的事好不容易才過去,要是再有記者拍到,我是跳進黃浦江都洗不清,霍先生高抬貴手,放我一馬行不行?”
昨天和他吵了一架。
今天稱呼就從“老公”變成“霍先生”。
霍驍心口微涼,“這裏外閑雜人等已經清幹淨,不會有狗仔跟蹤。”
眼見著那條縫原來越細,他無奈,軟了口氣,“宴清,我有事找你。”
宴清不理。
她橫下心鉚足了勁要把門扣上時,阻擋自己的那股力忽然消失了。
霍驍放棄了推門進來的想法,手卻仍扶著門框,即將夾到他手指時,宴清一驚,腳在牆邊用力蹬了一腳。
門借著這股力開了,霍驍沒受傷。
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地上倒,感覺後腦勺就要磕到地上,霍驍眼疾手快捏住她胳膊,慢慢把她扶起來。
他身上有很淡很清新的香氣,氣味順著她胳膊蔓延進鼻腔裏。
一站穩她就推開他,“說吧,什麼事?”
抱著胳膊,望向窗外,完全不想與他有任何交流。
這幕眼生,眼生得讓霍驍眼睛發澀。
從前他才是那個拒絕同宴清有任何交流的人。
他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究竟宴清是從什麼時候變的。
一切來得過於猝不及防,就好像是一夜之間發生的一樣。
他也想過,或許之前她對他表露的愛意都是假的,她自始至終都在偽裝。
但是不可能。
並非他過於自信,任何人隻要見過她從前望向他的眼神,就知道她有多喜歡他。
他關上門,“霍盞心回國,爺爺身體也修養得不錯,想一家人熱熱鬧鬧聚一次。“
霍盞心是霍驍堂妹,霍家這代排行老四,又稱四小姐。
說起來,霍家上上下下除了霍震霆,沒一個人喜歡宴清,包括老二家那對淘氣的龍鳳胎。
惡毒女配總是不招夫家喜歡,善良女主一出現準能俘獲他們的心,這套路大家都懂。
霍盞心就特討厭她,非常喜歡宴翎,兩人在書裏到後麵親如姐妹。
想起書裏霍盞心明著暗著給‘宴清’使的那些絆子,宴清根本不想去,“我不去。”
想到什麼眼睛發亮,“你可以帶宴翎去,四小姐可喜歡她了。”
“你在說什麼?“霍驍臉黑了,“我說過我跟宴翎沒什麼,你就是不信?”
宴清坐到床上,“總之你帶誰去都行,我是不會去的。”
霍驍暗下眼眸,視線垂在她身上,聲音放低,“宴清,你是我妻子,我不帶你去帶誰去?”
哦吼。
現在想起來她是他老婆了?
宴清猛地抬起頭看他,上下打量他一圈兒,忽地咧開嘴角,“你說我是你妻子?”
霍驍沉著氣頷首。
她站起來,戳戳他光禿禿的手指,哂笑:“霍先生瞧瞧自己的手指,還有底氣這麼說話?既然我們是夫妻,那戒指哪去了?”
霍驍微怔,目光下意識逡巡她的指背,宴清大大方方亮出她的左手,在他眼前晃悠,“你都不戴,指望我會戴著它守身如玉?”
那手柔嫩雪白的像一截柔荑在他麵前招搖,伴著她愈發拔尖的音調,問題顯得愈發刻薄,撓得他心頭起了怒火。
他擰下眉頭,剛扣住她的手腕,她的手機響了。
宴清掙脫不了,表情冷下來,另一隻手從床上撈了手機,接聽電話,聽了幾句後,僵硬的眉目變得柔和,“什麼事?”
說著,她的聲音也軟下來,像麵添了絨毛的團扇,扇風時細細軟軟的毛刮過人的心尖,勾得人癢,“現在嗎,好,我這就過去找你。”
她凝視霍驍深黝的眸,笑著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嗯,我知道了,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她不等霍驍開口已經說:“我要出門,你該不會問我去哪兒吧?”
另一隻手的中指,冰涼地按住他蠢蠢欲動的薄唇。
她笑吟吟道:“貴人多忘事,霍先生大概是不記得我以前問你去哪兒時,你從沒有回答過我。有那麼幾次,還是帶著宴翎出去,也不曾征詢過我的意見。事到如今,倒是關心起我來了?”
喉頭一哽,霍驍望著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扣著她手腕的指尖,也漸漸失去力氣。
宴清笑著搖頭,從他手裏掙脫開來,挎上包包,戴好墨鏡,走出去時探進頭對他微笑,“霍先生別忘了我之前那句話:百因必有果——我說過的,你的報應就是我呀。”
高跟鞋與地麵相撞叩擊的聲響漸行漸遠,像支漂亮的交響樂。
霍驍站在房間裏,視線裏,有什麼霧蒙蒙的東西,如同可樂裏的水汽一般上浮,衝擊他的眼睛。
他閉上眼,摩挲中指片刻後,下意識按住心口。
那個地方。
此時此刻,說不出來的感覺。
有點痛。
比他想象中的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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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清離開酒店,開車照著導航,七歪八拐地進了煙城北邊的一口巷子。
巷子黑,隔絕深處的煙火,她下了車,四周望望,抬起腳,往後退了一步,有些怯怯。
正打算打電話時,她感覺身邊來了人,猛地往旁邊看,已聽見他輕聲道:“別怕,是我。”
來人手裏握了盞精致的小燈籠,朦朦朧朧的光映出他斜飛的長眉,微微揚起的桃花眼,和蘊著溫柔的嘴角。
他握著燈籠站在她麵前,像是一副意境深遠的山水墨畫圖。
“商老師......”
“戲外不必這麼稱呼,叫我商越就好。”
商越把燈籠遞給她,“抱歉,狗仔太多,隻能以這樣的方式,總這樣的地點約你——但我保證你不虛此行,走吧。”
她跟上,好奇道:“你要帶我做什麼?”
商越扭頭,衝她一笑,漫天星光都蘊藉在他的眼底,“吃晚飯,你一定想不到,煙城這樣南方的城市,犄角旮旯裏卻藏著北方最老式的飯館。”
宴清有些怔愣,商越已同她一起握著燈籠的提手,她的手在前,他的在後,“這裏燈暗,我帶你走。”
燈籠的光搖搖晃晃灑在地上。
她隨商越走過那條影影綽綽的甬道,走到小小的飯館前時。
記憶之門一刹那間打開——
她想起自己在北方念書時,在大學附近一個個小飯館裏吃飯時的事情。
那種溫暖的氣味,嘈雜的人音,老板的吆喝......那些獨屬於北方的味道。
宴清的鼻子倏爾間酸了。
原來她沒有想象中那樣灑脫。
原來盡管現實世界殘酷,穿書也有一個月了。
她依然無比懷念現實裏的一切。
她在書裏是高高在上的宴氏大小姐,擁有家財萬貫與美貌無邊。
可她知道這些和她都沒任何關係,所有人事物對她而言依舊陌生。
然而今天。
此時此刻。
她終於有了熟悉的感覺。
有了歸屬感。
這種感覺。
是商越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