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祖母為何能嫁給祖父呢?咱們國公府可是高門中的高門呢。”孟妧一臉不解道。
“因為你祖父堅持。”孟慶達回道。
“曾祖母對祖母好嗎?”孟妧問道。
“很好。”孟慶達苦笑道。
“祖母隻是秀才的女兒,曾祖母尚能真心待您,我母親將軍之女,為何配不上父親?您還要讓父親休妻,若傳出去,也不知道外人如何說看您呢。”孟妧笑道。
“好......很好......你們這群不孝的東西,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老夫人氣的心肝疼,腦子疼,卻也有被人揭了短之後的惱怒與難堪,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罵了幾句就衝出去了。
“父親,對不起。”孟妧知道,於大義來講,她不該擠兌自己的祖母,可就是忍不住。
“無礙,父親就隻有你母親和你了。”孟慶達笑了,笑容溫暖。
他不也配合女兒了?
母慈子孝。
母慈子才孝,夫人受了這麼多年的閑氣,他都知道,所以從中斡旋、兩邊討好,結果還是沒能改變母親對夫人的看法,既是如此,那就無需再忍了。
反正他已經是個廢人,活不了多久了,總得在還能喘口氣的時候,替她們母女安排好將來。
“妧兒,父親覺得今日舒坦了一些,想吃珍饈閣的醉雞,天香樓的翡翠丸子,你母親喜歡吃慶豐齋的醬鴨舌與泡菜,你一並買些回來。”孟慶達笑著說道。
他發現自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沒有咳嗽,胸口也不是特別疼,忍不住在心中歎息一聲。
他這是回光返照了嗎?
“好,女兒這就去。”孟妧當然看得出父親有話要單獨和母親說,之所以把她支出府去,也是想她出去散散心吧。
回到攬翠閣加了件薄棉襖,換了件更加厚實的狐裘鬥篷後,孟妧帶著荷風與月華出門了。
桃溪街是京中最負盛名的酒樓一條街,父親和母親要的東西都得在這街上的酒樓裏買。
孟妧先買了醬鴨舌與泡菜,然後去珍饈閣買了醉雞,再去天香樓買翡翠丸子,隻是翡翠丸子要現做,她得等兩刻鐘左右。
小二哥將她們主仆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孟妧便點了茶果點心來吃著等。
待翡翠丸子做好之後,月華放進食盒,提著便跟她往外走。
此時剛好到了用膳的時辰,天香樓的人開始多了起來,男男女女都有。
大炎王朝民風開化,對女子的約束不多,出門並不需要戴帷帽,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隻是孟妧殊色,自然令人側目,她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麵傳來了驚呼聲。
“這不是孟大小姐嘛,你知曉我大哥要做東請我們來天香樓用膳,特意來等他嗎?”長相俊美的少年十分誇張的說道,聲音格外高亢,唯恐怕旁人聽不到。
孟妧聞言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少年,微微皺了皺眉。
辰王世子齊鈺。
那他說的大哥是......瑞王!
當今天子有五子,孫兒八個,按照老皇帝的意思,所有的孫兒一塊排序了。
這原本是民間沒有分家的家族才有的習俗,皇家的皇子們早就封王自立門戶了,各家的孩子各自排序便是,實在用不著一塊來,可皇帝喜歡啊,自然得聽他老人家的。
孟妧不想見到瑞王,非常不想,所以一手拽著一個丫鬟便往外走,結果因為進來的人多,有些擠,又被後頭的人推了一下,絆到了門檻上,一下子跌了出去。
人在被絆倒時,潛意識就會伸手去抓東西穩住身子,孟妧自然也不例外,結果一抓就抓到了齊珩的衣襟上,險些把他的衣裳給扯開了。
齊珩有些慶幸,慶幸自己今兒個穿的是織金的袍子,比較結實,所以沒有被她抓破,更慶幸她沒有抓到自己的腰帶上,不然名節不保啊。
他大概和這個女人天生八字相克吧,每次和她遇上準沒好事。
孟妧卻覺得有些頭暈,收回手站直身子後,忍不住在心裏吐槽起來。
某位王爺的胸口大概是鐵做的吧,撞得她頭暈目眩的。
“走吧。”孟妧淡淡的說道,看也沒有看齊珩一眼,徑直往前走去。
心已經提到嗓子眼的荷風和月華聽了之後,喜不自勝,趕緊跟了上去。
天知道她們剛剛有多害怕,害怕自家小姐就此掛在瑞王身上不起來了。
更怕小姐會跟著瑞王不走了。
“她這是......這是沒睡醒嗎?還是眼神不大好了,沒有認出大哥你來?”齊鈺望著孟妧的背影,小聲嘀咕道。
依著這位孟大小姐的脾性,不是應該糾纏著他家大哥不放嗎?
怎麼就走了?
齊珩也很吃驚,忍不住轉過頭去,隻看到少女苗條柔美的背影消失在了馬車上,走的那叫一個幹幹脆脆。
是因為要和他退親了,所以覺得沒臉,故意裝作不認識嗎?
可某位大小姐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這兩年他見識的多了。
“欲擒故縱。”齊珩忍不住冷哼一聲。
除了這個,他是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這丫頭肯定是不想和他退親,故意這麼幹的,想以此引起他的注意,希望他高抬貴手別和她退親吧。
不然的話,怎麼會獅子大開了口,要十倍於嫁妝的退親禮呢?
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他沒靠山、家底薄,覺得他拿不出來,退不了親,故意如此的吧。
“大哥舍不得退親了?”齊鈺笑眯眯說道,畢竟那位孟大小姐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嘛。
齊珩聞言冷笑一聲。
嗬嗬嗬......
想太多了!
能擺脫孟大小姐,爺高興還來不及呢。
齊鈺見齊珩臉色不好,也不敢招惹他,連忙轉移了話題:“大哥今兒個贏了二哥一個田莊,三哥一座小宅子,腰纏萬貫,得請弟弟好好吃一頓才是。”
“好啊,等會兒六弟盡管點菜便是,明兒個咱們來一局?”齊珩笑眯眯說道。
齊鈺聞言一怔。
大哥養的那幾個蟈蟈厲害得很,二哥和三哥養的都不及,他手頭那些恐怕也贏不了。
他又不笨,怎麼可能上趕著給大哥送銀子呢。
“要不......咱們鬥雞?”齊鈺壓低聲音說道。
他剛得的那隻大將軍可厲害了,聽說大哥手頭沒有得用的好貨,他正好可以鑽個空子。
“好啊。”齊珩笑眯眯答應了。
要他拿劍和這些兄弟們比武,他們肯定不會上當的,換個玩法就水到渠成了。
今兒個之所以拿著劍出門,就是不想常嬤嬤追著他囉嗦。
“就這麼定了,咱們明兒個......大哥府上見,弟弟我等會兒派人送信去,叫二哥他們也來看個熱鬧,當然了......不服氣也可以來一局嘛。”齊鈺有些激動道。
齊珩聞言頷首,拿了菜單讓齊鈺點菜。
天香樓的飯菜雖然貴,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老六母家富庶,明兒個他可有的賺了。
為了和孟妧退親,他豁出去了。
......
馬車上,荷風和月華的臉色都有些詭異,時不時往孟妧臉上看。
“我臉花了?”孟妧本來不想說話,但這兩個丫頭一直盯著她看,看的她都鬱悶了。
“沒有。”荷風和月華連忙搖頭。
“你們為何一直盯著我瞧?”孟妧笑道。
“隻是覺得......覺得小姐今兒個與平日裏不同。”荷風低聲道。
一向沉默寡言的月華則繼續保持沉默。
“因為我沒有糾纏瑞王嗎?”孟妧笑著問道。
“是。”兩個丫頭十分老實的點了點頭。
“自從掉入白玉池子裏險些被淹死後,我這醒來便忘了許多事兒,特別是關於瑞王的。”孟妧搖頭說道。
她腦海裏雖然有許多斷斷續續的畫麵,但大多數是關於孟慶達和趙氏的,可見在從前的孟妧心裏,最要緊的還是自己的父母,有關瑞王的反而少之又少。
莫非因為瑞王沒有救她,傷心欲絕的緣故嗎?
“忘了好。”兩個丫頭異口同聲道。
“嗯。”孟妧輕輕點了點頭,過去的事兒她連問都懶得問了,反正自己和瑞王注定是陌路人,知道那麼多幹什麼?
吃食買回去時,雅竹苑那邊正好要開飯了。
孟慶達叫女兒去買醉雞和翡翠丸子,其實隻是隨口一說,想讓女兒出去走走而已,但今兒個他居然胃口大開,每樣都吃了一些。
“夫君,不能再吃了,大夫說你得吃清淡少鹽的飯菜,好好養身子。”趙氏見孟慶達居然還要吃那隻雞腿,頓時急了。
“不礙事。”孟慶達笑著說道。
他這回光返照來的挺猛啊,沒準兒這就是最後一頓了,他自然得多吃些。
幸虧他剛剛已經把自己的產業全部交給夫人了,包括自己從前積攢下的小金庫,都給夫人了。
那些東西足夠保證她們母女下輩子無憂。
可孟慶達到底病了許久,今日雖然覺得人鬆快了一些,胃口好了一些,那隻雞腿到底沒有啃完。
晚膳後他難得有興致,便讓女兒陪他下棋。
趙氏最不喜歡下棋了,便去一旁做起了針線活,給孟慶達做鞋子。
她女紅不怎麼好,唯一能上手的就是做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