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母女倆吃了晚飯早早的睡下了。趙海燕身體本就虛弱，強打著精神勸慰了母親許久本就累的不行，此刻一沾床，幾乎是立刻就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趙海燕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出去掙工分了。

　　那時候都是工分製，幹得多工分就多，時間一到就會根據工分來算錢。一個勞動日算一個整工（10分），折算下大概八毛到一塊不等，這些完全取決於生產隊的效益好壞。

　　對，別懷疑，那時候幹一天，就隻有一塊左右的工錢。那時候的一塊錢，也能買不少東西。那時候的雞蛋，一分錢兩個，那時候很多東西的單位都是論分的。

　　趙海燕隨便吃了點野菜粗糧餅填飽肚子後，就懂事的拎著後院的鐮刀還有破籃子出去打豬草了。

　　他們家養了幾隻雞和一頭豬，平日裏這些活都是母親下工回來抽空做的。而她，雖然一直被父母忽略，但也沒幹過重活，一雙小手，一點老繭都沒有。

　　但現在不行了，她不但要改造母親，也要改造她自己。

　　於是，趙海燕提著鐮刀背著籃子，往記憶中的田野裏走去。

　　好在是夏天，到處都有豬草。順便還能挖一點野菜。

　　昨天他們家的動靜，鄰居們早就知道了，在消息閉塞的農村，沒有電視機，沒有WIFI，八卦成了他們唯一的消遣。　

　　此刻看到趙海燕背著框子出門，那些無聊的婦女們一個個的開始上前詢問。

　　他們這個村姓楊比較多，此刻拉著她問話的正是外公的哥哥的老婆，按農村裏的喊法，她得喊一聲大外婆，叫焦翠娥。

　　“海燕啊，你爸爸回城裏了？喲，從小沒幹過活的大小姐居然也要打豬草啦。”焦翠娥話裏關心的同時也透著一股嘲諷。誰家孩子不是會走路後就開始幹活的，偏偏就她金貴？

　　想到小孫女那邋裏邋遢的樣子，再看眼前收拾的趕緊的小人兒，

　　趙海燕睜著大大的眼睛忽略她語氣裏的酸味，隻老老實實的點點頭。

　　焦翠娥的臉上閃過一抹“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的看著周圍的人，又問：“你爸爸不要你跟你媽媽了？”

　　趙海燕怔了許久，直到吊足了這些人的胃口才搖頭：“爸爸說，他去城裏奮鬥，等有錢了，就來接我跟媽媽。”

　　周圍的人一臉“鬼才信”的表情看著趙海燕。　

　　趙海燕見狀，麵帶急切的又道：“我爸爸說了，他每個月都會給我們寫信的。讓我跟媽媽在家一定要好好的，有誰敢欺負我們就勇敢的欺負回去，反正有他給我們撐腰。”

　　說完，還氣鼓鼓的看著眾人。

　　眾人雖然都不相信，但見趙海燕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在加上這孩子從小乖巧，不會說謊，不由得都信了幾分。

　　那些抱著看戲心態的老娘們聞言，撇撇嘴，散開了。沒聽到他們期望的消息還待著幹嘛？趕緊上工去，免得被工頭抓到了又要扣分。

　　等人紛紛走了後，趙海燕才若無其事的出門。這些人不就是想看他們家的笑話嗎？以前她不懂事，看不出來這些人明著關係是在看笑話的心思。

　　還一個勁的跟這些在她眼裏都是好人的大爺大娘們吐苦水，想讓他們勸勸媽媽，結果呢？這些人將她說的話一頓扭曲猜測後，轉頭就對著楊蕙蘭一頓不陰不陽的羞辱。這也是導致楊蕙蘭精神失常的一個重要原因。

　　此刻看到這些人的嘴臉，趙海燕心裏冷哼一聲，以前她傻，重生後再不懂，可就真的對不起老天爺給的機會了。

　　既然這些人這麼八卦，她何不借這些人的口將她爸爸給她們娘倆撐腰的消息放出去，讓那些背後使袢子的給她媽媽穿小鞋的人收斂點。

　　畢竟，除了她誰知道趙衛國以後會怎麼樣？誰知道趙衛國這番進城是發達還是落魄？還是真的不回來？這些都是他們猜的，但他們不敢賭。她敢。

　　說完這番話他們信不信趙海燕不敢肯定，但至少一大半的人不會主動招惹她們，這就夠了。

　　想來，趙衛國也算是給他們娘倆做了一些好事了。

　　當趙海燕背著框子走到一處人家的時候，停下了腳步。這是林振宇的家，他媽媽也是知青。為了能回到城裏，他媽媽聽信了他姥姥的話，跟他爸離婚，而後回到城裏了。

　　正出神的功夫，門咿呀一聲從裏麵打開了，瘦高瘦高的林振宇垂著頭，背著框子出來了。在看到趙海燕的時候，眼裏閃過一抹驚喜，隨即，又暗淡了下來。抿著唇隻匆匆的對她點點頭後，轉身就往前走了。

　　趙海燕愣了下，看著她瘦高的背影，心裏湧出一股酸澀來。

　　“林振宇，你等等我。”趙海燕回神，幾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