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官和小先生被帶到了一間亮著燈的柴房裏,站在他們麵前的居然是自稱大漠第一刀客的楊威遠!
“你完了!”糖官和小先生各在楊威遠的左右手臂上咬了一口,糖官氣哄哄地說道,“隻要我大喊一聲,千老板就會帶人來把你滅了。”
楊威遠忍著痛把手從兩個兔崽子口中掙脫,示意二人噤聲,等兩個小崽子安靜下來,他委屈地說道:“我剛才是救你們!”
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楊威遠道:“剛才那些身穿黑衣的人,各個武功高強,你們要是落入他們手裏,連哭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直接哢嚓。”
“他們是什麼人?”小先生問。
楊威遠不耐煩地敷衍:“說了你也不懂。”
話音剛落,楊威遠就站定不動了!剛才逃命是,小先生身上衣裳被弄得亂糟糟的,腰間露出半角令牌。
楊威遠像中了蠱似的,無力地跪在地上,兩手朝著小先生腰間的令牌伸了過去。小先生抗拒他這麼做,眉頭一皺,身體往後縮。楊威遠快了一步,掀開了小先生破爛的外衣,看清了令牌!
那令牌赫然寫著倉字!
楊威遠像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倉皇後退,跪地匍匐行大禮,嘴上念念有詞:“小的失禮,請盟主大人恕罪!”
糖官悄悄問小先生:“怎麼回事?”
小先生沒有說真話,隻道:“大概以為我有令牌,就有什麼厲害的身份吧。”
糖官兩眼放光,“那你捉弄捉弄他,讓他給我倆當小弟,接下來做什麼都要聽我們的。”
小先生以命令的語氣對楊威遠道:“不必拘禮,起身。”
楊威遠說了一堆客套話,無非是有眼不識泰山,請恕罪之類的。小先生就按糖官的意思,命令楊威遠以後都聽他們的差遣,不可造次。楊威遠想都沒想,也不覺得堂堂大男人被兩個小兒玩得團團轉有多丟臉,雞啄米似的點頭應下。
楊威遠提醒他們,剛才那群黑衣人是衝著九門客棧的寶物來的,要保命的話,就躲在柴房裏別出聲。
說完,他鄭重地說了句:“今晚,九門客棧會被夷為平地!”
糖官驚道:“我要去告訴千老板,讓她小心!”
楊威遠求道:“小祖宗,你現在自身難保,說不定走出這間屋子就會被殺!”
“不行!我要去找姐姐!” 糖官急得要哭了。
小先生走向他,鼓勵地說:“我陪你去。”
楊威遠求爹爹告奶奶地求兩個小毛孩留下,勸說半天也無用,最後隻能歎息一聲,“算了算了,我替你們去,行吧?”
臨走時,楊威遠珍重地告訴糖官:“如果我有什麼事,請你務必保護好他。”
糖官拍著胸脯,一身江湖氣地保證:“不用你說,我糖官也不會讓朋友有事!”
楊威遠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小先生,隨後他的目光落在小先生的脖子處,那裏有一團小小的晶瑩白光散發而出,那是冰玉所特有的光芒。
夜色濃鬱,九門客棧到了熄燈的時候,一盞盞燈相繼熄滅。
四樓,天字一號房內,江念遲冷靜地看著千滄雨為他斟酒。
記不清這是第幾杯了,千滄雨的臉上已經有了紅暈,江念遲卻毫無醉意。
“老板。”江念遲終於忍不住問了,“你急著把我灌醉,是有什麼事嗎?”
千滄雨尷尬地傻笑了下,雙頰緋紅,“哪有,我......隻是想多給你介紹介紹我們九門客棧的拿手好菜和美酒。來,這酒是我親自......”
遲疑了半天,卻不好意思說後麵的話,江念遲接了下去,“千老板親自打劫的?”
千滄雨兩頰紅透了,“話不能這麼說,這麼好的東西隻有公子您這樣的人才配喝,要是落入匪賊的手裏,豈不糟蹋?”
原來這酒是千滄雨從土匪手裏搶來的。
江念遲問:“千老板與匪賊又有什麼區別呢?”
千滄雨無比認真地狡辯:“當然不同了!匪賊那是偷竊,為達目的不折手段,殺人放火無所不能!”
“千老板難道不是這樣?”江念遲問。
千滄雨盯著江念遲那雙好看的眼睛問:“江公子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
不等江念遲說什麼,千滄雨繼續道:“我這是行俠仗義!江湖事江湖了!你看看那些土匪,禍害四方,也就不敢踏入我們烏衣鎮!我摸準他們這一弱點,劫了他們的不義之財和美酒,然後逃回烏衣鎮!”
千滄雨像陷入了回憶,“你是沒看見,我們拉著他們的東西大搖大擺進入烏衣鎮時,他們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地看著我們離開的樣子有多過癮!”
千滄雨自己笑了幾聲,見江念遲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趕緊收斂起神情,一本正經又心虛討好地說道:“其實我們九門客棧沒你想的那麼壞......”
剛說到這裏,千滄雨就說不下去了,默默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真有你的,平時上天入地誰都不怕的勁兒哪去了?這位公子對你不感興趣你還熱臉貼冷屁股,有意思嗎?
“算了,喝酒。”千滄雨獨自幹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說道:“不擾公子雅興了,你慢慢喝。”
千滄雨剛準備起身,江念遲就按住了她的手,他的聲音如梵音般低沉縹緲,“千老板還沒介紹完酒菜,就要走了?”
灼灼滾燙的感覺順著被江念遲握住的手瞬間蔓延向全身,最終紅暈顯現在她的臉上。此刻的千滄雨像剛燙紅的茶壺,就差從兩隻耳朵冒白煙了。
其實,紅臉的不僅隻有千滄雨,江念遲的臉頰也紅了,他慌張得想把手縮回來,卻發現手不聽使喚。
從未有過的緊張感覺,心像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門突然被人破開,楊威遠的粗獷大臉闖入二人視線,兩人同時皺眉,眼中迸射出殺氣!
楊威遠怔怔地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自知打擾了別人的好事,連忙解釋:“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
說完,把門關上。
關上門的那一刻,楊威遠嘀咕起來:“我是來幹什麼的?”
正嘀咕,身後有黑衣刺客握著劍朝他一步步逼近。
楊威遠不得已大喊一聲:“有刺客!”
門內,千滄雨順勢抓住江念遲即將抽開的手,身體貼了上去,“我怕......”
江念遲心中微怔,本想說“看著不像”,最終把話吞了回去。
門外,楊威遠腿上已中一劍,利劍抽出,一道血跡落在地板上。眼看自己漠北第一刀客就要殞命九門客棧了,他痛苦又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等他再睜開眼時,黑衣人倒在地上,已經氣絕,身前站著翩然出塵的白衣公子和九門客棧的老板千滄雨。
楊威遠的視線落在二人牽在一起的手,委屈得流淚!
你們有這等武功,可輕易殺死刺客,何苦害我身中一劍才出手?
我要是犯法了,就讓衙門的人來抓我走,何苦要我看你們你儂我儂手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