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滄雨一現身,客棧內的夥計們通通來到她身後護佑,唯有駝背僧沒來,他去找糖官去了。
躲在暗處的黑衣刺客沒有立即露麵,客棧裏安靜得出奇。千滄雨安慰身邊的江念遲:“公子莫怕,行走江湖,打打殺殺的在所難免。你伸手奇好,一定會沒事。”
夥計們看著老板和那江公子手牽手的樣子,驚得麵麵相覷。
江念遲把手抽了回去。
失神間,沒有留意到身後有一枚暗器銀針朝他刺來。
眼看那森寒的銀針就要刺中江念遲的太陽穴,千滄雨突然回頭,眼中殺氣逼人。銀針被她穩穩接住,下一刻,銀針被她刺回,刺中它的主人。
一聲悶響,黑衣刺客落在地上。
緊接著,千滄雨袖中暗器相繼殺出,躲在暗處的黑衣刺客就像下餃子似的,一個個落地。
江念遲嘴角微動:“千老板如此身手,可不像是會怕的。”
千滄雨兩頰微紅,“防身小功夫,不值一提。”
江念遲看向遠處,提醒了下:“千老板也許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別中了聲東擊西之計。”
這話——什麼意思?
千滄雨突然想起自己的寶貝金庫——密閣!
她轉身就走了,幹脆利落,根本沒有帶上江念遲的意思。
果然,金銀財寶才是她的心頭至愛,別的什麼也替代不了。
果然,當千滄雨走到密閣外時,聽到密閣內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穿過縫隙看入,有十數個黑衣刺客正忙亂地搬運著密閣內的寶物。他們最主要的下手目標是千滄雨從江公公那兒劫來的金子銀兩。
千滄雨氣得牙癢,“打劫居然打到我頭上。”
有人察覺到暗處千滄雨的存在,朝她刺來飛針。千滄雨眼睛微眯,擲出暗器!
黑衣刺客的暗器被撞,以刁鑽的角度回刺,導致投擲飛針的刺客被自己的暗器所傷。在他身側的刺客也紛紛跪倒在地,痛苦地感受著暗器刺入皮肉後,巨大的痛感和撕裂感蔓延向全身。
密閣中的機關有多少,九門客棧的其他夥計恐怕都不是特別清楚,隻知道那是一個擅入必死的禁地。當他們的老板隻身闖入密閣時,他們沒有跟著進去,當江念遲要往前走時,護衛用劍攔住了他,勸了句:“想活命就別進去。”
果然不消多時,他們的老板毫發無損地從密閣中走了出來。
千滄雨像沒看見其他夥計似的,徑直走向江念遲。大概是喝了酒的關係,她雙頰微微發紅,抬眼望江念遲時有種讓人心動的可愛。江念遲無論如何也很難把她和快刀斬亂麻的武林高手聯想在一起!
“我們繼續喝酒。”千滄雨明明在看到江念遲時,心中小鹿亂撞,連說話都費力,卻總是強行保持鎮定,做出一副很老道的樣子。
江念遲說:“可能你要失望了。”
這話一出口,九門客棧的夥計們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紛紛亮出藏身武器,將江念遲包圍。
護衛低語道:“不識好歹的東西,我們老板又是優惠房錢,又是好酒好菜伺候,現在吃飽喝足,什麼都不想付出就想溜走?門都沒有!”
其他人紛紛附和:“對!不能便宜那小子,就算綁也要把他綁到千老板的屋裏去。”
江念遲簡單一句話在千滄雨的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但她還是強行讓自己保持鎮定,壓下殺氣,問江念遲:“為什麼?”
江念遲說:“如今客棧裏並非隻有那些衝著千老板的小金庫來的黑衣刺客,還有其他人。生死血戰才剛剛開始,千老板今晚的雅興要被辜負了。”
千滄雨的手緊握成拳頭,好不容易天上掉下個世無雙的翩翩公子,這些人卻在這個時候來找事!要是耽擱了她的終身大事,她定不會輕饒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逃!
千滄雨問江念遲:“你知道還有誰?”
江念遲道:“他們藏身暗處,你小心為好。”
說完,江念遲就要走,千滄雨攔著他,“既然如此凶險,你最好不要獨自行動。”
江念遲平靜地回答:“無礙。”
短短二字,已彰顯其實力!
江念遲回頭看了一眼夥計們,靡娘衝她擠眉弄眼,鼓勵她為自己爭取一把!
千滄雨會意,朝著江念遲小跑過去,說道:“公子武功高強,自是不怕,小女子......”
不等她說完,江念遲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
千滄雨說不下去了,明明不是弱女子,卻非要強裝,實在裝不下去。
“你走吧。”她語氣恢複了正常,又不放心地說了句,“要是遇上麻煩,就放個信號。”
“我不走。”江念遲聲音很輕,落在千滄雨的心裏卻有千鈞之重。
江念遲不走,是因為他有自己的目的,千滄雨和一眾九門客棧夥計卻認為他是在表達心意。
有夥計悄聲說:“這回靠譜。”
“難說。”靡娘毫不客氣。
九門客棧如死一般沉寂,仿佛沒有任何動靜。
江念遲突然牽住了千滄雨的手,“你跟我來。”
江念遲帶著千滄雨上了屋頂,整個九門客棧都在他們的眼下,遠方,烏衣鎮的影子影影綽綽,輪廓模糊如畫師喝醉後作的寫意水墨圖。
千滄雨羞答答地頷首,儼然待字閨中的小姑娘。江念遲淺淺一笑,他可不敢真把千滄雨當小姑娘,他還清楚地記得千滄雨在得知密閣被人闖入後那六親不認的冷血神情。不難猜測,如果那些黑衣刺客真得手了,千滄雨定會將世外桃源卷個天翻地覆。
他知道,千滄雨此時可以放鬆下來,僅僅是因為密閣那邊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唉,還真是個財迷的女人啊。
江念遲開門見山,說道:“站在這裏,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
眼下,九門客棧唯有新被點亮的燈火在孤單地亮著,並沒有什麼人。
“他們?”千滄雨不解。
江念遲剛巧站在千滄雨的伸手,一伸手就輕巧地捂住了她的眼睛,他的氣息在她的耳邊縈繞,酥癢溫軟。
他說:“不要用眼睛看。”
身為武林高手,當然可以輕易做到不用眼睛看——即便他不捂住她的眼睛。
江念遲說:“今晚,九門客棧很熱鬧,有千裏迢迢從王城皇宮趕來的,有聞著金銀的味道來的,也有衝著其他寶物來的。”
千滄雨的臉在月華的映照下,如玉冷白,朱唇紅如血,唇齒輕啟,說道:“今日住進偏院的,應該就是衝著銀錢來的。被我殺了的那些黑衣刺客,就是他們帶到九門客棧的。不過,那位韓老先生卻不像,他一身儒雅氣,切不會做偷雞摸狗的事。”
說完,千滄雨強調一句:“他——不可動。”
之後又道:“千裏迢迢從王城皇宮趕來的小閹人,他是為了一張方子。方子上的字沒一個人認得,他就死皮賴臉地貼著我了,不肯放過我。”
“至於你說有人寵著其他寶物來,我猜,你說的寶物就是那張方子吧?他們要的東西居然跟小閹人想要的東西一樣,真好,他們彼此消耗,我就隻管坐看好戲。”
千滄雨說了個痛快,待江念遲拿開手,她看見江念遲的臉色有點難看。
“你怎麼了?”她問,“難道我說的不對?”
江念遲問她:“你叫督府大統領為小閹人?”
千滄雨微愣了下,她剛才說了一大堆,重點根本不是這三個字啊!
不過,既然這麼問了,千滄雨就順嘴解釋一下,她道:“他是公公,當然是閹人。做人還那麼卑鄙無恥,不是小人是什麼?連起來不就是小閹人嗎?”
江念遲輕咳了一聲。
“屋頂風大,我們先回?”千滄雨關心地問。
江念遲收斂好情緒,說道:“我希望你糾正下對督府大統領的稱呼,他殺人不眨眼,萬一哪天對你動了殺心,你會死的。”
“我會怕他?”千滄雨說完就慫慫地小心探看四周,唯恐自己的話被督府的人聽了去。
千滄雨見江念遲臉色還是不太好,安慰他道:“你不必擔心,今日住進店裏的小賊不難對付。至於那些衝著方子來的人就不必在意了,他們隻知道方子在小閹人手裏,不會管我們。”
江念遲卻道:“統領大人已經把方子在你手裏的事傳出去了,那些人到現在還沒行動就是因為還沒找到你。”
“你怎麼知道?”千滄雨感覺一股冰寒從腳底衝向頭頂。
江念遲摸了下鼻子,說:“無意間偷聽到的。”
千滄雨氣得咬牙,小聲罵江公公:“卑鄙無恥的小閹人!”
千滄雨之前就覺得奇怪,藥方被她搶了去,江公公卻不急著要回去,原來是為了轉移追殺目標!
千滄雨掏出方子,咬牙道:“我非撕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