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慚!
紀飛唐第一反應便是這個。
紀方在擂台上一招擊殺紀詹,證明他已經踏入了斷石境界。但到底修為到了哪一步,紀飛唐心中沒底。
如果有把握,在擂台上他也不會選擇隱忍。
殺子之仇,當場擊殺便是!
正是因為看不透,才會推動這些閑雜人等來鼓噪,再請一位供奉出手,看穿紀方的虛實。
紀方對他的那點小心思,心知肚明。
可惜這些螻蟻算計,又有何用?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這些都是枉費心機!
厲蟹冷笑,回頭對紀飛唐道:“族長,你這侄子倒是桀驁,與其父性子一般,我看也是夭折的命!”
他在紀家待了三十年,初至之時,紀飛鴻也不過是少年。
少年天才,難免驕傲。
這就是取死之道!
紀飛唐拱手:“麻煩供奉出手,先廢了他的武功,押至祠堂,我們再細細審問。”
上來就要廢武功,還審個屁!
紀方懶得再多說,雙手握拳,冷冷注視著厲蟹。
厲蟹聽說了他在擂台上擊殺紀詹,但畢竟差了一個境界,他沒放在眼裏。今日被紀飛唐請出來動手,心中托大,自恃黑魔掌的威力,獰笑上前,輕描淡寫地一掌拍下。
掌風腥臭,下手猛惡!
這一掌若是拍實的話,縱然不死,五臟六腑也必受重傷,別說廢了武功,餘生也要行動不便半身不遂,可以說是個廢人了!
紀飛唐垂下眼瞼,不聞不問。
——這一掌把人拍死了最好!
紀方嘿然而笑,左手向外一分,又是七禽拳中平平無奇的招式,拳掌相交,厲蟹原以為能摧枯拉朽,卻隻感到手腕傳來一股大力,身不由己向側麵衝出一步,一掌拍空!
轟!
掌風落地,地麵開裂糾結,竟然是化作一小片沼澤。
蠕動擴散,如同活物。
令人不寒而栗!
黑魔掌傷人於無形,最是陰毒。
紀方麵色冷冽,身形欺前,樸實無華一拳打出!
厲蟹掌力被引開,抵擋不得,當胸中拳。隻稍稍沾衣,便覺得沛然之力傳來,立足不穩,飛身而退。脊背重重撞在一根粗大的毛竹上,口噴鮮血,軟軟滑落在地,一時間竟站不起身!
又是一拳。
擂台之上一拳擊殺紀詹,如今竹屋之前,又一拳重創家中供奉黑魔掌厲蟹!
紀方的實力,到底到了何種程度?
紀飛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身形一晃,伸手扶住厲蟹,不動聲色在他脈搏一搭,更是駭然變色。
剛才他要厲蟹廢了紀方的武功,厲蟹下手毫不容情,黑魔掌催運到極致,一掌下去,紀方五臟六腑都要受創,成為一團亂麻。
——如今厲蟹體內的狀況,正好就是原本應該紀方受的傷勢!
——紀方用的明明不是黑魔掌,隻是普普通通的一拳,怎能打出這種內傷?
就仿佛是將厲蟹的攻勢,原封不動地反彈回來一樣!
他若是有意為之,這得有多強?
不......不可能!
紀飛唐咬牙,這一定隻是巧合,紀方再怎麼有天分,也不可能在短短數日之中,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這種地步。應該隻是得了什麼天材地寶,陡然漲了真氣,蠻力無窮,無從控製,所以才會收不住手,害死了紀詹!
他厲聲喝道:“紀方,你犯下大錯,卻還不思悔過。竟敢打傷家中供奉拒捕,這可是罪加一等!”
這人就隻會嘴炮。
紀方嗤笑道:“族長若是真認為我有罪,不妨親自出手,將我擒下?”
他伸出手來,擺了個招手的姿勢。
有本事你就來啊?
紀飛唐還真不敢——他一生唯謹慎,眼見紀方在他鼻子底下已經連挫紀詹、厲蟹兩人,明明自認境界一定高於紀方,卻還是忍住了出手的衝動,隻狠狠道:“你自負勇力,不服族中管教,必有報應!我命你三日之後,到祠堂解釋殘殺同族之事,若是不來,後果自負!”
這分明就是下台階的緩兵之計,剛剛凶巴巴地要將紀方擒下,在厲蟹重傷落敗之後,再不提這茬,還來個什麼三日之後?
而且紀飛唐放下狠話之後,也不等紀方回應,扶著厲蟹便走,頭也不回,顯然是不給紀方再嘲笑他的機會。
一眾起哄的族人這時候也目瞪口呆。
連族長都铩羽而歸,他們聚在這裏又能做什麼?
就算人多勢眾,他們也自認絕不是供奉的對手,連厲蟹都受了重傷,他們又怎麼可能對付得了紀方?
這些人臉上掛不住,但終究也沒有人與自己的性命過不去,隻都默默地作鳥獸散。
三叔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輩分最高,算是這波人的領頭,又心痛親孫子之死,可讓他拚了老命,他也不願,最後隻能倚老賣老,嚎哭退去。
紀方一口氣一瀉,身子晃了兩晃,急忙回到屋中,調勻呼吸,梳理真氣。
他有無上的力量,什麼對手都不過土雞瓦狗,隻是這身軀還是太孱弱,總是承受不起。
那日破廟之後,他順利踏足斷石境一重天,以真氣淬煉身軀,強化許多,總算不是舉手投足就把自己弄得筋骨斷折這種程度,但要調運力量重創厲蟹這種程度的高手,也不可能不付出一點代價。
——有一點紀飛唐倒是沒猜錯,厲蟹的傷勢並非紀方刻意而為。
實際上是想直接打死他!
這種手上沾滿普通人血腥的武人,早該清理。
紀家能用這種人作供奉,根子裏就是歪的!
也正是因為家族從骨子裏的腐朽,才讓紀方的父親紀飛鴻會葬身於此。
對此,他絕不會原諒!
呼——
良久,紀方才睜開眼睛,窗外天色已然斷黑,他的眼睛卻明亮如星!
幾個時辰的調息,已經讓他傷勢盡複。
與此同時,窗外傳來了低低地貓叫聲,隨著秋風,淒厲而嘶啞。
紀方目光轉冷。
“紀飛唐這廢物,我還沒有去找他,他卻這般咄咄逼人,試探真是沒完沒了。”
從外間傳來的殺氣,如同刺目的紅光,五感敏銳的紀方,怎麼可能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