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方並沒有多耽擱,將顧小溪送回家之後,便趕去紀家的醫館。
他還有個被打斷了四肢的弟弟在這兒呢。
紀佑的精神倒是還好,見他安然無恙回來,鬆了口氣,問道:“小溪姐救出來了吧?”
“救出來了。”
紀方點點頭,又給紀佑把脈。
紀佑是天生神力的武人,筋骨強橫,如今雖然受了重傷難以恢複,但不至於像常人那樣毫無生氣。
他有這股子底氣,就還能救。
“大夫怎麼說?”
印天城地處邊境,時常有戰事,醫館地位重要。紀家的大夫水平還不錯,縱然沒法救治紀佑,至少應該能穩住他的情況。
“大夫?”
紀佑翻了個白眼:“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在紀家的情況?他們能讓我在這兒躺著,已經是看你在擂台上大發神威打死紀詹,摸不清狀況,哪會有人來給我治?”
如果是以往,別說治療,恐怕紀佑都要被扔出門去。
紀方剛才在擂台上的實力震懾諸人,在紀飛唐沒有做出反應之前,趨炎附勢的小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紀方麵色微冷,他知道紀佑說的是事實。
紀家,早已爛透了。
自己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勝了紀詹,保住了武考名額,紀家但凡還有幾個清醒點的長老,就不會再迫害他們一家。
——但顯然不會。
他們的愚蠢已經不可救藥。
“你不要擔心,你的傷逝也不是不能治。”紀方又查看了一遍紀佑的身體狀況。
經脈、骨骼俱斷,要是常人真難以恢複。不過紀方身為戰神,身上曾經受過一千七百餘種不同的傷勢,久病成醫,這種純粹的外傷,反而顯得好治了許多。
紀佑隻當兄長安慰他,他性子直爽,倒也不在意:“以前我不能廢了,是因為擔心大哥無法習武,我得護著母親與大哥。如今大哥這般神武,我還怕什麼?就算是臥床不起,看著紀詹死不瞑目,我也快活得很。”
小弟就是這麼個脾氣。
紀方也不與他多說,反正日後隻要調養恢複了,他自然明白。
醫館不治,留在這裏有沒意義,紀方準備將紀佑帶回家中。
當然,該要的藥材他可不會客氣。
紀方喚來醫館大夫:“你們既然不給紀佑治療,我就自己為他施治。”
大夫惶恐道:“方少爺,並非我們不治,實在是沒法治啊......”
今日擂台之上,紀方隻是一拳鷹飛,便將斷石境三重天的紀詹給撕成兩半,這等威勢誰不害怕?他打死了家主的兒子,紀飛唐必要報複,他恐怕也沒有好結果,但在此之前,大夫也不敢得罪。
“你們治不了,我能治。我開個方子,一會兒你們便將藥材送到竹屋,不得有誤。”
紀家人受傷,醫館免費治療,藥材自然是要提供的。
大夫一看紀方開的藥方,暗暗叫苦:“這萬年續斷、鐵人參的用量也太多了些,這須得家主批準,方可發放。”
哪有人要藥材以百斤為單位的?
鐵人參三百斤,喂豬也用不了那許多啊?
大夫不敢攔著紀方,隻能推脫要家主批準。
紀方揮手:“你自去問他便是。”
他也不是存心敲紀家的竹杠,要讓紀佑恢複如常,用藥就得足量。這等窮鄉僻壤,沒有什麼上乘的靈藥,隻能以量補質。
紀佑看大夫窘迫,卻隻覺得揚眉吐氣,紀方把他背回家,他一路上都在大笑。
仿佛出生以來,便不曾這麼暢快過。
“大哥,果然是大丈夫須得勇力,以往紀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哪裏把我們放在眼裏?便是要一棵止血草,都推三阻四。如今大哥開口,他都不敢反駁,真是出了一口惡氣!”
他臉上有一道傷疤,便是年幼時被紀家子弟所傷,去醫館討要止血草,大夫卻不肯給。
流血不止,這才留了疤。
紀佑一直記著。
紀方心中一軟,安撫道:“大哥武藝有成,日後必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過去十四年,寄人籬下,日日風刀霜劍,兄弟倆所受的委屈罄竹難書。
如今一朝得誌,這一筆筆賬,自然要慢慢算起來。
回到竹屋,幸好符元紅又在昏睡之中,否則她看見紀佑現在這個模樣,必然悲痛,病勢更要加重。
紀方將紀佑安置在堂屋,叮囑道:“你恢複之前,便不要對娘多說什麼,免得她擔憂。”
紀佑受傷是三天兩頭的事,符元紅常年臥床,不告訴她她也就不知曉。
紀方決定幹脆把弟弟治好再說。
紀佑想著自己已是廢人,這種事哪裏瞞得了多久?但他也一片純孝,心想能騙一會是一會,便點頭答應,心裏卻不抱指望。
剛安頓下來,醫館那邊便屁滾尿流送來了紀方要求的藥物。
他們去請示紀飛唐,紀飛唐心中憤恨,但為了穩住紀方,便批準了。大夫見家主都忌憚紀方,哪裏還敢怠慢,種種珍貴藥物不打折扣,流水般送來。
紀方也沒放在眼裏,東西太多無處堆放,便讓他們暫時堆在柴房,反正很快就要用了,也不必保存多久。
紀家的人本來都在觀望,紀方展現實力,令他們膽寒,但大家都知道紀飛唐這個人陰險毒辣睚眥必報,自己兒子死了絕對不可能就善罷甘休,恐怕馬上就要報複,故而也不敢主動示好。
這會兒看見醫館送了大量藥物給紀佑治病,那些人便首鼠兩端,也禁不住開始前倨後恭地來試探著討好紀方這潛力股。
這幾日中,各房陸陸續續暗中送來禮物。
大多數都是藥材,紀方坦然收下。
這些都是紀家各房欠他們的債,他收的心安理得。
隻這並不是主流,那日破廟之中被殺的子弟家屬,終於發現了屍體,他們悲怒交加,不顧一切地糾集人馬,來找紀方算賬。
“紀方,你仗著自己的本事,無故屠戮族中子弟,罪大惡極,隨我們去族中刑堂!”
“我們要你血債血償!”
一群人擠在竹屋門口,大聲叫囂,吵醒了符元紅。
符元紅受不得嚇,驚慌問紀方道:“方兒,這又是怎麼回事。”
紀方麵色一沉,放下藥碗:“母親不必擔心,我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