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太醫剛過四十,進入太醫院十年,主要擅長婦科和針灸,玉容丸就是他的獨家絕活,宮裏的玉容丸都是出自他的手。
眼下他聽程嵐說藥中加了麝香和藏紅花,吳太醫十分生氣,認為程嵐想砸他招牌!
傳言程大姑娘是個囂張跋扈的草包,吃瓜群眾誠不欺我!
“宮裏的玉容丸都是吳某親手配製,從不假手於人,程大姑娘這是故意誣陷吳某!”
程嵐見他神情悲憤,眼中隻有怒氣,並沒有心虛,眸光微閃,將手裏的兩顆藥丟還給他。
“誣陷你對我有什麼好處?這藥既然是你治的,有沒有添加東西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藥丸精準無誤的落入吳太醫懷裏,他手忙腳亂的接住,拿了一丸放進嘴裏,邊嚼邊不服氣的梗著脖子道:“藥是我親手製的,根本不可能添加......”
隨著藥在舌尖暈開,莫名的甜味讓他臉上出現一抹遲疑,原本理直氣壯的話再也沒辦法說出口。
打臉來的太快!
程嵐側臉意味深長的看過來。
吳太醫不信邪,把另外一顆藥丸塞進嘴裏,藥還沒咽下去,他的臉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不可能!這藥不是我製的。”他脫口而出。
程嵐嗤笑,“你剛才的自信呢?不是說所有的玉容丸都是你親自製的嗎?”
吳太醫眉頭緊皺,額頭有冷汗滴落下來,喃喃道:“這肯定不是我製的,藥被換過了,一定是被換過了。”
程嵐晃了晃手上的藥丸,“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隻是吳太醫奉皇後娘娘送來的藥中含有麝香與藏紅花,這兩味藥有什麼作用,想必你比我清楚。”
麝香活血通經,藏紅花活血化瘀,兩樣藥用在女子身上,能讓女子不孕,有孕者小產。
程嵐無語,她和楚景夜不過才春風一度而已,就有人害怕她懷上皇家子嗣,提前給她打預防針!
吳太醫的臉有些發白。
程嵐能看一眼就說出藥中的成分,他剛才就不該抱僥幸心理。
坊間都說程家大姑娘是個衝動蠢笨的草包嗎?怎麼會一眼就說出藥的成分?
難道她還懂醫術?
吳太醫攥了攥手,咬牙撿起藥箱,冷哼一聲:“下官是奉了皇後娘娘的懿旨來給程姑娘看診,程姑娘不領皇後娘娘的心意也就算了,還反過來誣陷皇後娘娘,下官這就進宮去回稟娘娘。”
程嵐冷笑,以為扯了皇後這頂大旗她就害怕不敢撕了嗎?
不存在!
“我也是這麼想的呢,吳太醫盡管去稟報,到時候咱們正好到皇後娘娘麵前分說一二,你說皇後娘娘是願意相信是你企圖謀害皇室子嗣,還構陷皇後娘娘,還是願意相信我陷害皇後娘娘?”
吳太醫身子僵在了原地。
滿宮都知道他善製玉容丸,皇後娘娘慈和善良,自然不會害人,那害人的自然隻能是他這個太醫!
程嵐的聲音在他身後幽幽的響起,“我父親要回來了呢。”
吳太醫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三日前,皇帝下旨命程大將軍從邊關返回京城,接管京城防衛,掌管十萬禁軍。
掌管京城防衛啊,若不是皇帝信任的人,怎麼可能會讓他掌管京城防衛。
皇帝要重用程大將軍,自然要給程家幾分麵子。
他一個無足輕重的太醫,對上程家,結局顯而易見,更何況這玉容丸確實是加了料的。
吳太醫額頭冷汗嘀落下來,片刻,他咬咬牙轉過身來,“程姑娘,您有什麼差遣,請說。”
程嵐笑了。
院子裏,江氏煩躁的在院子裏徘徊,看著不遠處敞開的房門,以及窗上趴著虎視眈眈的小溪,心裏覺得有些堵。
原本算好的事情出了偏差,好在程嵐遇上的是昭王世子。
昭王世子痛恨程家,尤其是程嵐這死丫頭。
眼下真是讓人痛快,程嵐被昭王世子破了身子,昭王世子還不要她,她就成了沒人要的破鞋!
破鞋!
一想到這裏,江氏就覺得滿心痛快,她哄著死丫頭多年,終於將她養成了一個衝動無腦的廢物,眼下就要徹底解決這個廢物了,想想就覺得痛快。
也不知道死丫頭留太醫在裏麵問什麼。
江氏微微走神,便聽到小溪扒著窗戶喊:“夫人,我家姑娘請你進來。”
江氏理了理裙擺,臉上習慣性的擺上柔和的笑容,抬腳進了房間,剛一進門,便覺得額頭一陣劇痛,下意識的慘叫一聲,捂住了額頭。
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砸中自己的是什麼東西,接二連三的暴擊陸續砸了過來,枕頭,杯子,甚至還有鞋,全都恰如其分的砸在了她的臉上。
這精準程度,她都忍不住懷疑就是衝著她臉砸來的!
東西還沒砸完,就響起程嵐憤怒的尖叫:“憑什麼,明明我才是受害者,為什麼要害我?”
江氏疼的已經擺不出臉上的笑容了,她感覺自己額頭有粘稠的液體流下來,伸手一抹,手上一把鮮紅的血,驚的她差點沒有厥過去。
“你又在發什麼瘋.....”江氏話未說完,對上吳太醫驚詫的眼神,連忙咬了下舌尖,將瘋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你這孩子,又在發什麼脾氣?”
她趟過掉落一地的東西,用帕子捂住額頭的傷口,故作無奈的對吳太醫道:“這孩子脾氣不好,讓您見笑了。”
吳太醫沒接話,江氏裝逼功力向來高超,沒事人一樣無奈的看著程嵐:“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發那麼大脾氣做什麼?”
程嵐指著吳太醫手上的藥盒,臉上的神情十分氣憤,“吳太醫說這盒藥膏裏竟然有讓人傷口潰爛的蜈蚣粉,這可是宮裏賞下來的,陛下是想讓我死嗎?”
“我這就進宮去求見陛下,我要問問為什麼要害死我。”
她說著就掙紮著要下床的樣子。
江氏神色大變,一把摁住她,驚慌的看向吳太醫,“這玉肌膏竟然有毒,吳太醫,您是不是看錯了?”
吳太醫眉頭緊皺,“夫人這是懷疑下官的醫術?”
江氏自知失言,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再仔細檢查看看。”
“下官已經檢查確認過了,確實被人添加了蜈蚣粉。”吳太醫木著臉道,“程夫人,這絕對是有人想陷害陛下,陛下那麼信任程大將軍,怎麼可能會害程姑娘。”
江氏忙不迭的點頭,“是,是,你說的對。”
“所以下官這就回宮,將此事稟明陛下,讓陛下徹查此事。”
江氏喃喃的附和:“是,應該要稟明.....啊,你要稟明陛下?”
她的聲音突然拉高了八度,像是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的野雞驚叫出聲。
“不行,不行,不能稟明陛下。”她連忙擺手。
程嵐滿臉憤怒,“為什麼不能稟明?你也說了,這分明有人蓄意陷害陛下,想挑撥陛下和父親之間的信任。”
江氏使勁摁了下額頭的傷口,隻覺得滿心冒火。
她心裏有些慌亂!
玉肌膏是宮裏賞賜下來,可先到的是她的院子,在她院子裏可是待了大半日的,這要是稟報到了宮裏,陛下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
江氏直覺不能把這件事稟報到宮裏,可對上程嵐和吳太醫懷疑的眼神,隻覺得嗓子都疼了。
程嵐仿佛也想起了這件事,一臉驚懼的看著她,“藥膏是從夫人院子裏送過來的,不會是你想下毒害我吧?”
“我疼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下毒害你!”江氏故作不滿的瞪著程嵐。
程嵐哦了一聲,“那你就是想下毒陷害皇上!”
江氏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恨不得上前捂住程嵐這張作禍的嘴!
死丫頭,怎麼能那麼順溜的說出這種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下毒害陷害皇上做什麼?不,不對,我根本就沒下毒。”江氏氣急敗壞。
“那毒是誰下的?”程嵐頭靠在軟枕上,覺得有些累,發脾氣也是很費力氣的呢。
江氏忽然覺得自己滿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她覺得程嵐有些和平時不一樣,死丫頭什麼時候會這麼冷靜的處理事情了,剛才不分場合的亂砸亂扔才是死丫頭正確的打開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