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喂我吃了些東西,難吃,真不知道這裏的人是怎麼堅持這麼久的。
今天的經曆實在艱險,很快,我便有了倦意。
道士有一搭沒一搭地撓著我的肚皮,似是呢喃,“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嘴裏發出悠長的叫聲,蹭了蹭他的手心,又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個甜美的夢,夢裏我還是那隻小花貓,躺在院子裏翻著肚皮曬太陽。
在旁邊一個勁兒搖晃著藤椅的病弱書生是我的鏟屎官,他手裏捧著書,時不時給我丟下一塊魚幹。
儼然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我伸著懶腰,將自殺見閻王這事暫時拋之腦後。
隻是某天,一切都變了。
那道士揮舞著長劍,書生頭身分家。
我喵嗚一聲,夢醒了。
道士呼吸綿長,似乎睡得很熟。我的目光落在了他手邊的長劍上。
我思忖一番,果斷放棄。就我這小身板,還是算了。
更何況,道士是全村的希望。我還要仰仗著他才能離開這裏。
這塊地方詭異至極,死氣沉沉,沒準死去的村民們早就成了縛地靈,被困在這一方土地,根本無法再次投生。
我才不想死在這裏,我要死也得選一塊風水寶地,選個最痛快的死法。
“你也醒了?”不知何時,道士睜開了眼,他的嗓音低沉,透著股不自覺的冷意。“我們得出門了。”
我扒拉著桌案,全身上下都透露著拒絕。
道士穿戴整齊,右手搭在劍柄上,目光卻落在我扒拉著桌案的爪子上。大有我不鬆手就砍斷我手的意思。
我妥協了,認命似地被他揣在懷裏。
那個名為阿留的少年朝我們走近,“先生,我會和你一起去。”
道士不置可否。
“我很熟悉村子,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道士這才頷首,與此同時,阿留遞給他一個麵罩,“這裏麵塞了安神花,可以抵禦異香,令人免於幻境的侵襲。”
果然是那個異香的問題。可那異香,到底是誰做出來的?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我的呢?”我揮舞著爪子抗議,嘴裏發出“嘶嘶”的低吼聲,阿留看向我。
道士微微一笑,撫摸著我的背脊,“這是我的靈寵。”他這句話的意思不言而喻。
阿留麵帶歉意,“是我考慮不周。”
他正欲去尋,那個送飯少女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麵罩,香味撲鼻、提神醒腦,且正合我的尺寸,我十分滿意。
她欲言又止,道士隻說了句“謝謝”,便不再看她。
他拍了拍我的腦袋,輕聲道:“待會不許亂跑,乖乖躲著,我會護你周全。”
說實話,我本有些發怵,但他的這句話讓我覺得安心不少。
看在他如此護著我的份上,下次殺他時我一定會選個好一點的死法,讓他走得痛快些。
石門被眾人合力打開,我吞了吞口水。
夜黑風高,陰雲掩住月亮的光輝。燭光從石室裏傾瀉出來,在泥地上暈開一片光圈。無人打理的村莊內部更加荒涼,多處房屋坍塌,卻無人修繕,野草叢生,儼然成了老鼠的地盤。偶有涼風吹過,帶來野獸的低鳴聲,樹葉沙沙作響,顯得十分陰森可怖。
白天裏那片繁華的景象,果然都是幻境。
身後的石門被關上了。昏黃的燭光就此消失。
眼前,是化不開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