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門外響起不輕不重的應答：“殿下，奴婢立即去辦。”

這個聲音不是風花的，按照她目前碎片化的記憶，似乎出自名為雪月的侍女。

“還不快進去，動靜小一些。”印象裏，雲靈霜對雪月說話的態度，一直是這樣不耐煩地呼來喝去。

饒是如此，對方多年以來毫無怨言。

雪月和風華一樣，是雲家的世仆，在皇貴妃身邊擔任一等宮女。

她的性格懦弱老實，因此平日裏需要求人的事情都由她來做。

而風花此人小心謹慎，一直近身伺候原主。

根據記憶裏的點點滴滴，這兩人似乎沒有背叛原主的可能和必要。

　　“你這是準備抓叛徒了？”幽冥若有所思。“確實趕緊把定時炸彈找出來比較穩妥。”

厚重古樸的雕花大門大開，兩名樣貌各有千秋的侍女進來，她們身後跟著兩名年紀不一樣的男性。

年紀大的男子，轉身麻利的關上大門後回到原地站好。

　　雲靈霜直起身子，靠在華麗的絲綢枕上，隻見雪月低著頭站在離床兩米的地方，風花垂眸與她並立。

年紀似乎十四五的纖細少年，無所謂地平視雲靈霜。

他有著黑色的頭發，碧綠的雙眼，雖然他的眉骨較神州大陸東邊人立體，但是五官又比西邊人柔和。

單看這孩子的麵容，確實長相精致可人。

隻是對方的眼神十分不討喜，額外的桀驁不馴。

雲靈霜在心裏告訴幽冥，“那個綠眼睛的家夥，是原主小時候在西域自由貿易區買下的閹奴，取名就叫翡翠。”

“平時原主對他頗為寵信，位居內侍一職。原主傷得這麼重了，他居然還是這副沒心沒肺的德行盯著我。看著這種不知感恩的東西，長得好看也沒用，還是讓我倒胃口。”

少年一旁的男子，約莫三四十歲，麵白無須，身材適中，長相平淡無奇，唯一出彩的就是那雙深邃的眼眸。

這人隻是一開始視線接觸了一下雲靈霜，便很快垂下頭，可見對方還是很懂規矩的。

　　“這人名叫重樓，不愧是是慈寧宮大太監教導多年的得意門生，真夠穩重的。”雲靈霜對幽冥評價道。

“不要立刻問話，你先晾著他們一刻鐘的時間。”一直靜靜立在一旁的幽冥，突然開腔。

“上位者的沉默，能給下位者帶來壓力。等他們有了壓力，你才好找到突破口。”

　　正準備張嘴問話的雲靈霜，默默把含在嘴裏的話給咽了下去。“居然這麼麻煩啊。”

　　“這是一種審問技巧，能讓他們更集中精力地回憶事發當日的細枝末節。”幽冥歎了口氣。

雲靈霜這下明白了，這是用她的沉默帶來的壓力，進而讓他們在內心裏充分審視自己的所作所為。

於是，她眼神無波地看著對麵的四人，心裏默默的數了九百下。

　　寢殿內鴉雀無聲，就連人們的呼吸聲都微弱地聽不見。這時候她要是丟根銀針在地上，怕是都像打了悶雷一樣響亮。

　　“說吧，那日究竟是誰把歡貴嬪放進來的。”雲靈霜突然開口問道，讓對麵的一些人猝不及防。

　　風花抬起眼眸，眼神堅定地看向雲靈霜，沉著回答：“奴婢當日守在茉莉園西門，正對著月華宮的晶玉殿，無人膽敢擅闖。”

　　她的反應是最快的，理論上越是如此，嫌疑越小。

月華宮的晶玉殿，就是雲靈霜生活起居的重要場所。

能把這種地方交給風花看守，說明原主最器重的人便是她了。

　　雪月錯愕，似乎有點懵逼，愣愣地回道：“奴婢當時看見良妃娘娘一行想要闖入，正欲開口勸阻時，是慈寧宮的嬤嬤過來解圍的。”

　　這就是說，雪月那邊有證人咯？那她也可以排除嫌疑了吧。

　　“雪月那日守著茉莉園南門，東門咱家是把守，北門是內侍翡翠。”太監重樓很快補充。

　　重樓很沉得住氣，東門那邊似乎靠近慈寧宮，給歡貴嬪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從東門接近自己吧？

　　這時，雲靈霜聽到幽冥說，“按照建木的後宮製度，皇貴妃能配有的宦官，正好是太監和內侍各一名。你的原主居然真的將這麼寶貴的人力資源，浪費在守門上？”

妃子的飲食起居由貼身伺候的大宮女照料，而內侍有隨伺和監督的義務。

太監則是宦官裏有比較高品級的人才，根據職務不同，掌握有一定的權利。

而高居四妃之位，才可以有一名內侍。

　　她沒有理會對方的話，緊蹙雙眉，狠狠地盯著默不作聲的翡翠。

很快，內侍翡翠眼神不屑，勾起嘴角冷哼:“我守在北門，誰也沒看見。”

　　“北門正對著禦前，旁邊就是歡貴嬪居住的永樂宮，總是人來人往。”雲靈霜漠然地在心裏對幽冥解釋。

　　“這麼說來，其實你已經知道叛徒是誰了吧。”幽冥笑著說。

“重樓，你銷了翡翠在月華宮的牌子，稟告內務總管後，將人送去歡貴嬪處。”

“若是對方不收，就把這奴才打發到掖庭。”雲靈霜可不會慣著吃裏扒外的白眼狼，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

她本人沒有那麼重的階級意識，可是她最看不慣忘恩負義的東西！

要不是原主，這家夥早就被賣到有特殊癖好的權貴手上了，能不能活到現在還兩說呢。

　　“憑什麼？”翡翠大喊，正準備上前的時候，被重樓側身攔住。

“放肆！以下犯上，還有沒有規矩了！還不拖下去掌嘴！”雲靈霜揮手吩咐，她實在沒耐性跟這種目中無人的家夥多說一個字了。

他能活到現在，恐怕全仗著原主的勢力，狐假虎威吧。以他的行事作風，說不定之前還給原主埋下不少禍端。

翡翠這張漂亮的臉蛋，在她看來跟茅廁裏的蛆蟲差不多，令人惡心欲嘔。

重樓聽了，立即反剪翡翠的雙手，屈膝頂住對方的肚子，單手固定住對方背部的雙手後，另一隻手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厚厚的錦帕，馬上堵住了翡翠的嘴巴。

這一切發生的非常快，雲靈霜似乎隻是呼吸了幾次，就看見人家行雲流水一般順當地完成了她提的要求。

　　重樓帶著翡翠消失在她麵前，風花和雪月退出後，輕輕地關上了大門。

“呼呼”雲靈霜長舒一口氣，挪開靠枕，整個人癱倒在床上。

“第二次任務果然難度更大啊，這才來第一天，怎麼感覺比我以前剛來時待一周都累。”

她在心裏繼續對幽冥抱怨，“原主說起來是皇貴妃之尊，結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最好的太醫剛好去給敵人把脈了！”

“她想請個好太醫，還得原主的一等宮女去太醫院跪求......這都是什麼破事啊！”

　　“自古不都是人善被人欺嗎？好了，有重要人物正在趕來。你千萬注意儀態，可別再讓人以為你因為深受打擊引發神經失常了！”幽冥忽然警告道。

　　雲靈霜打了一個激靈，趕緊把靠枕都攏在一起，她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額頭的碎發。

　　“殿下，辰月公主駕到。”門外風花請示。

她稍微想了一會，這不就是原主的小姑子嗎？

皇帝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妹——辰月公主蘇清夢，她的駙馬便是當朝宰相顧陌。“快快有請。”

蘇清夢一向和原主要好，她這麼快就趕來探望自己，足見不是塑料姐妹情。

畢竟，以現在原主的處境來看，已經有失寵的征兆了。換做其他人，早就避之唯恐不及。

這不，但凡有品級的，諸如四妃九嬪八十一美人等等，沒有一個出現問候原主的了。

這要是放在以前，原主平時有什麼豐厚的賞賜下來，打秋風的宮妃來得可是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