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進來了之前影像裏出現美麗的中年婦人,既然太後來了,雲靈霜覺得自己可不能在躺著了。
她趕緊直起身子,裝作想要掙紮著下床的模樣。
“你就好好歇著吧。這次小產,你傷到了根本。”太後牽著大皇子進來了,命令道:“其餘人等守在大門口。”
隨著她的一聲令下,大門再次被關上。
這時候,雲靈霜才想起來觀察周遭的布置。
這個房間很大,陳設不夠多,因此顯得很空曠。
除了占據房間三分之一空間的華麗大床、霸占了一麵牆的衣櫃、半麵牆的梳妝台、半麵牆的博古架,再就是床對麵的圓桌和四張靠背椅子。
床邊上是一扇圓形的落地窗,窗戶是玻璃製成的,可以開合;大門是一整扇檀木製作的開合門。這是一種類似於現代單間的裝潢布局設置,如果不是屋子裏擺滿了古香古色的物什,她還以為穿越到了近現代世界呢。
“怎麼,這就被哀家的話嚇到了?你已經養育二子一女了,與其繼續生下去,還不如花精力保住你現有的孩子們!”太後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似乎是很不滿雲靈霜之前的所作所為。
雲靈霜一副被嚇到了的表情,連忙解釋:“母後說得極是......兒臣,現在害怕極了......”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淚流滿臉,淚珠不斷地滾落下來。
這一半是她的演技,另一半來自身體裏殘留的原主的感情。
“母親!”大皇子掙脫了太後牽著的手,急忙飛撲到雲靈霜的懷裏。
他伸出小手,輕柔的為雲靈霜抹去麵頰邊上的淚珠。
太後似乎也沒有料到雲靈霜會被自己一句話說得惶恐至此,語氣變得緩和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巨細,你趕緊-一一道來。”
看這反應,太後不知道自己小產是與歡貴嬪有關嗎?
那對方到底是怎麼成功擺脫嫌疑的呢?
“當時兒臣遣開侍從,獨自一人坐在茉莉園的獨山亭裏,靜靜地欣賞滿庭的茉莉花開。而後,歡貴嬪突然過來找我訴說,自我懷孕後陛下如何寵幸於她。”
“我怒而站起,她將我從石階上推下......”說到這裏,雲靈霜淚盈於睫,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大顆大顆地滴落。
太後沉默了,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這話你莫再說與其他人聽了,尤其是陛下。事發時,不少人證明歡貴嬪並不在茉莉園內。”
“而且,那日是你的奴仆把守著茉莉園的所有出口,他們可全部都說自己沒有放一個人進來過。”
“隻要母後相信我就行了。兒臣有一事相求,無關陛下!”雲靈霜極力表現出毅然決然的神情,她需要賭一把。
原主記憶裏,雲靈霜的家族百年來一直與太後的娘家蕭氏一族交好。
皇帝還是潛龍時,太後就將她定為太子妃。
單單憑這樣的關係,隻要自己還不至於無可救藥,太後應該是不會放棄她的。
太後沉吟片刻,“說來聽聽。”這聲音透著一絲疲憊,似乎不是很相信對方所言。
“我想請母後說服陛下,讓我帶著皇長子去西域駐地。”原主的生父是鎮西大將軍,世代戍守西域邊疆。
去了西域,雲家至少可以保證他們母子的人身安全。雲靈霜想得很簡單,有命在,才有未來。
“你當明白,皇子離京需被陛下任命總督前往駐地。昊天年僅八歲,我怕陛下不會同意他擔任西域總督的。”太後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向雲靈霜。
這目光包含著欣慰、無奈還有別的莫名情緒。
“母後,兒臣的父親因傷早已交出兵權退居二線。而蕭國舅爺卻遲遲沒有接過雲家兵權,陛下隻是讓其暫時擔任西域都督一職。”
“您也說了我如今再也不能生育了,可歡貴嬪正值韶華,未來可期。”雲靈霜聲淚俱下,她感覺自己的眼淚和鼻涕都混在一起來,這種邋遢的感覺真難受啊。
“更關鍵的是,歡貴嬪可沒有母家啊!”她擲地有聲。
自古帝王都怕外戚坐大,建木皇朝年輕的帝王,蘇清玄自然不能免俗。
隻是他親生母後蕭太後為了保住他,帶領著蕭家為他犧牲了太多。加上蕭家這麼多年來一直本分做事,讓他沒有下手的機會罷了。
歡貴嬪,原是一名掖庭罪奴,全家隻剩下一名庶兄尚在掖庭。
而她卻能因機緣巧合一朝得寵,繼而權傾天下。
此女子的心性和城府遠不是常人可比,雲靈霜都不敢保證自己一個人可以完全對付得了她。
“以退為進固然可以保命,然而你久離後宮,陛下可不會繼續掛念你。”太後歎了口氣,“哪怕是早一年你能這麼想,你哪裏至於淪落至此。”
那沒辦法啊,早一天都不行呢,我才穿越過來呀。雲靈霜在心裏輕笑,她搖了搖頭,麵露苦笑:“陛下現下的確記得我,可您覺得那是好事情嗎?”
突然,太後從袖口裏抽出一串帶著某種動物尖利牙齒的珠串,瞬間將那顆泛著玉質光芒的尖牙按到雲靈霜的印堂上。
雲靈霜不明所以地睜大眼睛望著太後,敢情這是唱的哪一出戲呀?
“沒有被邪祟附體。”太後收回珠串,像是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自然而然地繼續往下說。
“看來這麼一摔,硬是把你摔開竅了。你以前就是太執拗且無知天真,好在如今醒悟了,也不算太晚了。”
太後遞給雲靈霜一方錦帕,柔聲說:“將臉麵擦幹淨,哀家試著勸陛下晚上來看望你。這一次,但願這一次你真能處理妥善了。百年前,率先鼓動東遷的便是陳家,哀家絕不會忘記。”
“皇祖母,我想留下陪陪母妃。”皇長子蘇昊天淚眼汪汪地看向蕭太後,請求地說。
“也好。晚上等陛下看望過後,再來陪皇祖母。霜兒,你且好生歇息,切莫再節外生枝。”太後轉身離去,大門開了又關。
雲靈霜摸了摸長子蘇昊天柔嫩的小臉,囑咐他:“你去悄聲和弟弟妹妹說母妃已經好了,叫他們不要擔心,盡量不要驚動旁人。你們好好待在皇祖母那邊,最近不要過來探望。”
蘇昊天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用手背擦幹眼淚,恭敬地退了出去。
屋內除了雲靈霜,再無一人。
“這裏和我之前穿越的世界確定是同一個嗎?”她在心裏向幽冥確認。
幽冥站在她身旁,點了點頭,疑惑:“確切一點的說,現在距離你上一世穿越任務失敗,已經是一年後了。難道你沒有之前的記憶了嗎?”
“不,我隻是奇怪兩點。第一,勢力分布相似,會不會是平行世界?”
“第二,為什麼我夢到以前的事情,明明內心激動萬分,可是現在完全清醒過來,反而卻沒有太多情緒起伏了。”
雲靈霜想著如何措辭描述她現在的感受,“就像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在看一部關於別人生平的記錄片一樣。”
“哦,不是平行世界,就是同一個世界。”
“關於第二個問題,那是因為我看見你剛穿過來的時候,仿佛來自地獄的複仇使者。我隻好封存了你在上一個任務裏投入的大部分感情,否則如今的你帶著那些強烈的感情,會影響你現在的任務進展。”幽冥解釋。
雲靈霜點頭表示理解了。
幽冥望著雲靈霜的眼神,幽暗深邃,“不過,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接觸到了舊識,那些封存的感情,或許會解封。”
“那時候,也許我會被那份強烈的感情淹沒吧。”雲靈霜垂眸低語,她可是被救過的人,下令火刑處死的呢。
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朝著門外大喊:“把那日守著茉莉園四大出口的主事奴才,都給本宮找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