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真要？行，給10文你全拿走。”

豬肉榮手一揮直接說價：“先說好，買定離手，不退不換。”

不怪他要多一句嘴，委實是眼前的小老太太忒能作，不定前腳擰出門後腳就找上門來。

季月荷目光一轉，看了眼旁側的豬紅：“除非你將豬紅都送給我。”

“那不行！”

沒想到，豬肉榮居然當場就拒絕了。

別看一頭豬，豬紅這東西似乎真心不打眼。實際上，一頭重250-300斤的肥豬，屠宰時放血量，大多是在8.5-10斤之間。加入水和食鹽攪拌後，能得40-50斤豬紅。

豬紅大多賣3-5文錢一斤，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送四塊！”

“......一塊。”

“四塊！”

“兩塊！”

“四塊，以後，你每天送5斤豬肉到老關家。”

季月荷沉著臉說道：“如何？”

喲，關老太去哪發財了？

“我擺了個小攤，賣吃食。老大和老大媳婦在幫忙。”

以後她家每天都需要用肉，瞞誰也瞞不住豬肉榮。與其對方之後發現，不如她主動開口。

難怪，今兒這麼大方！

豬肉榮恍然！

得知自己侄兒侄媳婦在小攤上幫忙，心思瞬間就活絡了。

“行，四塊就四塊！”

豬肉榮突然變得分外幹脆，不但幫忙把剩下的雜碎都裝好，額外送的四塊豬紅也沒忘記裝上。末了，還將剛剛殺出來的豬大腸擰給了她。

“這副下水，就送給姻伯，算賀喜之禮了！”

送禮送一籠豬大腸？

如果是原身恐怕又得破口大罵，怪對方故意膈應她。

可季月荷不是關老太，不但不生氣，反而歡歡喜喜地接過：“多謝。改天讓老大給你這位老舅送一碗過來嘗嘗鮮！”

“成！”

豬肉榮傻樂。

不怪他對兩位外甥看重，委實是娘早逝，他爹早年忙著殺豬掙錢養家，很少過問他的生活。他完全是由姐姐一手養大的。

結果姐姐懷了雙胎，生產兩個外甥難產而死。

他這個做弟弟的，自然得多幫著照顧些。

季月荷把錢數給豬肉榮，遞給他時，順口問了句：“我家老三，今天可曾經過你的豬肉攤？”

“巳時三刻左右見過。”

豬肉榮順勢一答，隨即收了錢：“你家老三瞧著步伐匆匆，可是為了小攤的事在忙活？”

“讓他幫忙沽點酒。”

季月荷隨意找了個借口，便擰著一大堆肉滿載而歸。

其實，買肉誰不行？

她之所以故意走這一趟，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問豬肉榮最後一句！

豬肉榮擺攤的地方恰好位於街口，老三要進圩集賭博，必定會路過豬肉榮的攤位。

果然，豬肉榮真的見過他！

季月荷氣得肝疼！

這幾個討債鬼，就沒一個是省心的菜！

尤其是老三，沾賭害全家。不但斷送了自己的前程，還連累全家人都跟著遭殃。

臭小子長本事了啊！

有種，他就一直不回家。

等她回到家，被她稱為有種的老三，已經回來了。

原本正幫著馮氏清點雞蛋的他，一看見季月荷擰了這麼多肉回來，當即眼前一亮！

趕忙跑過來：

“娘，今兒怎的買了這麼多肉？哎喲，怎麼一股子怪味兒？娘，你買的什麼肉啊怎麼這麼臭？”

一邊說，還一邊捏著鼻子。

季月荷狠狠剜了他好幾眼，

“嫌臭？嫌臭你晚點就莫要吃！我看你這敗家子就存心和我老婆子過不去是吧？

青天白日不下地幹活多屋裏？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哪！滾滾滾，省得老婆子我看到你就煩！”

季月荷張嘴就罵，罵得關老三幾乎找不到北，抱頭鼠竄。

他看到肉就走不動道，忘了自家老娘那張嘴，簡直比刀鋒還要厲害。

上杆子找罵，也是自討沒趣。

“站住！”

關老太突然改了主意，又把跑遠的老三叫回：“拿去，洗不幹淨不許吃飯！”

她把那籠豬大腸徑直遞過去。

“我？”

關老三嚇了一跳！慌忙捏著鼻子躲閃。

要命！

這麼臭烘烘的東西，娘居然讓他去洗？

不由當即哀嚎：“娘啊，我地裏還有活兒，我得去忙......”

“忙個屁！你早不忙晚不忙，老娘有事叫你你就忙？老三你今兒把話給我聽清楚！要不把大腸洗得沒味兒了，今晚休想吃飯！”

季月荷臭罵了老三一頓，勉強出了口心頭的惡氣。

別以為她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若非顧慮著，眼下她還不應該知道老三的行徑，這才強行把不該說的話忍了下來。

否則，她早就打斷他的腿！

懲罰他洗豬大腸，已經是額外開恩了！

可作為被額外開恩的關老三明顯不這麼想！

“娘啊！兒子真不會洗這玩意兒啊......”

他擰著那籠豬大腸哭喪著臉，嘴裏不住哀嚎著，內心別提有多拒絕。

可娘吩咐的，卻由不得他拒絕。

遲疑半天，他倒底還是擰著大腸一步三回頭去了井邊。

而這邊，季月荷擰著肉去了灶房。

她首先要處理的，自然是這些帶回來的雜碎，豬大腸交給老三洗，不過是為了懲罰他。

光骨頭先留著煲湯，而豬肺，豬紅，粉腸這些，都必須盡快處理。

身為老關家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那位，季月荷自然不用自己動手，直接招來袁氏。

“燒一鍋水。”

袁氏即將臨盆，那肚子大得瞧著就膽戰心驚。

“娘，要不您讓媳婦去弄大腸吧。我在娘家時弄過，肯定洗得幹幹淨淨的。”

袁氏的娘家窮，豬大腸之類的難得吃一次，自然會處理。

季月荷瞅著她的大肚子，難得說了句：

“閉嘴！做好你自己的活兒，生火！”

她嘴上罵著，實則內心不由也為這個兒媳婦擔憂。

在醫療條件落後的年代，女人生孩子原本就是一隻腳踩著鬼門關。那完全就是看閻王爺肯不肯放人。

原文裏說得清楚。

其實袁氏肚子裏這胎，是雙胎。

隻是女嬰提前出生，倒是活了下來。男嬰生下來是個死胎，也因此被關老太罵得抬不起頭來。

在關老太把大丫賣掉後，原本就內心愧疚的她萬念俱灰，直接就投了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