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確實考慮不周。

他跪著慌忙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抱住季月荷的大腿：

“娘，軒兒並無此意。隻是此事，絕非我所願......我，我也是被人設計了。唉，一言難盡......”

“那就慢慢說。”

季月荷把他拉起來，指了凳子給他坐下。

“是、是幾名同窗的鬧劇......”

隨著關明軒的述說，季月荷也記起原書中確實有這一段。

男主和幾個同窗打賭，中計去後山取東西。結果偶遇一女子在崴了腳，便將人背回。

這個女子，自然就是王靜怡。

這也是二人這段孽緣的開始。

其實，原文中還有暗筆，關明軒之所以會偶遇王靜怡，根本不是什麼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設計！

但從關明軒的反應看，怕是已落入了對方的圈套，對王靜怡動了心。

“軒哥兒，你可知，今日......娘有多痛心？”

季月荷捶胸頓足，痛苦不已。

“一步錯，步步錯！軒哥兒，不管你是如何萬不得已才走到眼下這一步，可你要記著。你既選擇這條科舉路，路途就注定布滿荊棘。

今日，旁人會對你使袢子；明日，栽贓陷害之類的事也必定層出不窮。你連一個尚未見過世麵的小姑娘尚無能力擺平，你又有何能耐，走這條科舉青雲路？！”

“娘！”

關明軒急了，慌忙再度跪倒在地：“娘，我、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你能！”

季月荷毫不猶豫地戳穿了他的偽裝：

“一弱女子落了單，對方僅僅隻是崴了腳，並沒有生命危險。你明知道女孩子的名節大於一切。你完全可以站一旁靜靜守候，直到她的家人找來。

或者，你也可以撿一根拐杖，讓對方杵著慢慢走。再次，你也可以用木架臨時做個板車。

可你都沒有！即便是到了現在，你依然還在替你的行為找借口！”

試圖狡辯的關明軒啞口無言。

“軒哥兒，你能騙娘，可你騙不了你自己的心。”

季月荷疲憊地揉了揉眉間，擺擺手，

“軒哥兒，你想清楚了！如果你確實沒有在這條荊棘路上走下去的勇氣、及決心，你就趁早死了這條功名心。早日退了學，回家學種地罷！家中尚有十來畝地，還餓不死人！”

說完，她徑直起身，直接越過他，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關明軒狼狽地跌坐在地，久久無法回神。

季月荷暗歎。

其實，關明軒身上的壞毛病，又何止這些？

隻是眼下......

罷，先就這麼著吧！

她去了灶房。

灶上有她之前吩咐袁氏準備的白麵。

發現麵餅已經醒發好了。她挽起袖子動手，親自生火做了一碗鋪蓋麵。

勁道的白麵餅薄薄的展開，比巴掌還大形似鋪蓋，先用幾根燙熟的碧綠的青菜葉子打底，放入鋪蓋麵，再澆上油潑辣子，撒上少許蔥花，瞧著那叫一個香！

她熄了火，才默默解下圍裙。

這碗麵，她自然是給關明軒做的。

她做這些是為了改變自己和一家子的命運，卻不是為了要鬧得母子離心，孤獨終老。

關明軒很慌！

活了這麼大，他還從來沒試過，娘這麼毫不留情地戳破他虛掩的假麵。

這麼毫不客氣地，點破他心中的那點幻想。

他當時有辦法拒絕王姑娘嗎？

自然有。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如果當時出現的不是王靜怡，而是其它人，或者說，不是那麼一個嬌柔的弱女子，美目染淚，含羞帶怯，用嬌滴滴的呼聲引他去救，自己肯定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可，他當時卻停下了腳步回轉，甚至，還將王靜怡背回了縣學。

娘說得對，他確實錯了。

大錯特錯！

他越想越沮喪，一時間，眼淚都忍不住下來了。

吱呀！

房門再度被人推開，季月荷端著個碗走了進來。

“娘。”

他慌忙抹了把臉，叫人。

季月荷打量他片刻，目光在臉上溜了一圈。

“沒回屋看書？”

“嗯，就要去了......”

關明軒原本想點頭，醒悟過來忙搖頭：“娘，我知道錯了。”

“喔？”

“我沒能經受住美色的誘惑，所以才造成眼下進退兩難的局麵。不僅如此，我還對娘撒了謊......”

而這，才是最讓他恐慌的地方！

他怕，怕娘對他不喜。

怕娘對他失望！

他有何麵目，再麵對娘的祈盼......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她把托盤放到桌上，見關明軒沒動，又道：“起來吧！我見你晚上沒怎麼吃，就特意去給你做了份鋪蓋麵，你嘗嘗。”

鋪蓋麵？

關明軒還從沒見娘這麼煮。

眼下見到一碗熱 燙燙的鋪蓋麵擺在他麵前，他才知道，自己晚上沒怎麼吃飯，其實娘是看在眼裏的。

一時間，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忍不住喊了聲：

“娘！”

“趕緊吃，吃了好好睡一覺。過去的事，既然已發生就別多想，咱得向前看。找準自己要走的路，堅定往前走。”

“嗯！”

關明軒用力地點點頭。

等關明軒吃飽回屋，季月荷才揉了揉眉頭。

但願對方是真的知道錯了，而不是嘴上哄哄她。

不過，書中也寫得清楚。

因著關明軒“救”了王靜怡，便從此被王靜怡纏上。

後來發生了不少事，關明軒壞了王靜怡的名節，才不得不被迫將王靜怡迎娶進門。

因此，原身對這位便宜兒媳一直不喜。

認為是她害了自己的兒子！

等關明軒平步青雲，貴氣又討喜的相爺千金，就成了王靜怡最強大的對照組。原身唆使幺兒寵妾滅妻，就是為了能讓他名正言順坐穩相府姑爺的位置......

眼下，關明軒意識到錯誤，端看往後他會怎麼做了。

季月荷心裏有事，第二天很早就起了。

不過，關明軒似乎很喜歡吃麵。她想著，就用鋪蓋麵做她自強自立的試刀石。

她割了長生草回來，蘿卜切絲，加入泡發好的粉絲做餅。在油鍋裏這麼一炸，一股濃香就隨風傳出老遠。

原本還癱在床的眾人都不用催，紛紛爬起，一個個乖順的伸長了腦袋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