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樣是這個清晨。

清江別墅。

後花園中的小屋，房門緊閉。

小屋中雪亮耀目的探照燈光，已經幾天幾夜沒有熄滅。

椅子上，無力靠著一個人，滿眼血絲，神色憔悴疲倦，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這個人當然就是莫氏第一集團的財務總監。

那個在莫非煙背後狠狠捅了一刀的棒槌。

穆離神采奕奕的看著眼前這團不成人形的爛泥，嘴角笑意冰冷。

“說，除了賬目詳細資料，你還賣了什麼？”

“大哥......我說了無數次了......就隻有賬目......再也沒有別的了......”

“我想睡覺......求求你，讓我睡一會......”費總監艱難地道，眼皮越來越沉重。

胡懿沒有去理會小屋中穆離的動靜，懶洋洋躺在草坪上的躺椅中曬太陽。

興城的雨季太久，太潮濕，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穆別走來，笑嗬嗬地道：“老大，梁川與沈嵐剛剛打來電話，他們準備現在去大嫂公司。”

胡懿懶洋洋地閉著眼睛：“按照昨晚說好的事去做就是了，這點小事還要再電話過來問我一次？”

在他的手心中緊緊握著一張銀行卡。

正是昨夜離開莫家大宅的時候，莫非煙悄悄塞在他口袋裏的那一張。

回想昨夜莫非煙對他表露出來的種種關切維護，愈想，便愈是覺得心中甜蜜。

原來那座高傲疏離的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

侍立在胡懿身後的穆別，一低頭，便看見自家老大臉上濃濃的笑意。

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這個鐵石心腸的老大，今次，是真的淪陷了。

興城商圈。

陽光明媚的莫氏第一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莫總，中天集團董事長梁川來訪。”

門外，身材高挑的美女秘書，輕輕敲響房門。

“梁川？梁董事長？他來做什麼？”莫非煙眉頭一皺，心中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西城改造項目合作事宜，她一直都是跟梁飛揚梁公子聯係。

梁川身為中天集團董事長，區區一個西城改造項目，怎麼會驚動他紆尊降貴，親自前來？

難道是因為在紫雲閣胡懿打傷梁飛揚一事，專程上門算賬？

一念及此，莫非煙頓時花容失色。

雖然昨夜在莫家大宅，胡懿麵對十來二十個莫家二房保鏢護衛的時候，武力值爆棚。

但是在她心中，還是難以完全消除對那些胡懿曾經固有的印象。

或許，胡懿是個有些武力的男人？

隻不過，在豪門世家麵前，一時勇武，又算得了什麼？

“梁總，請坐。喝茶，還是喝咖啡？”

莫非煙起身打開房門，陪著笑臉，將梁川迎進辦公室，局促問道。

“莫大小姐不用客氣，隨便什麼都好。”

梁川在沙發上坐下，打量眼前一身職業套裝的莫非煙。

一直聽聞莫家長房這位大小姐，是個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女人。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容貌姣好，身姿窈窕。

單看外貌，倒也配得上那個隱藏在她身後，神秘莫測，實力強橫無匹的天機閣閣主。

“昨晚，我丈夫出手莽撞，令梁公子身受重傷，實在對不住......”

“等會我叫上胡懿，一同去醫院探視令公子。”

莫非煙泡上一盞香茗，抹去水痕，親手端在梁川身前的茶幾上。

聽莫非煙這麼一說，梁川連忙欠身笑道：“莫大小姐言重了。我家那個混球是什麼德性，你我心知肚明。”

“不敢勞動莫大小姐伉儷前去探視。”

昨晚他被沈一鼎那番話打擊得不輕。

叫胡懿去醫院看梁飛揚？

開什麼玩笑？

隻怕胡懿去後，自己那個紈絝兒子能不能再見到明天的太陽，還是兩說。

能讓沈一鼎都忌憚深深的大人物，又豈是好相與之輩？

“梁總，不知今日上門有何貴幹？”莫非煙見梁川並不追究胡懿昨夜暴起傷人之事，微微放下心來。

隨即轉開話題。

梁川也是暗暗鬆了口氣，他還真的有些害怕莫非煙執意要帶著胡懿去醫院。

年輕小兩口耍耍花槍不打緊，重要的是，他跟兒子這兩條小命再也經不起幾番驚嚇。

“莫大小姐，既然如此，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梁川喝了口茶，避開莫非煙詢問的目光，神色有些閃爍。

胡懿昨夜的雷霆手段，與沈一鼎那番嚴詞警告，在梁川心中早已刻骨銘心。

甚至，就連眼前美貌如花的莫非煙，他都當做了洪水猛獸。

巴不得早早說完正事，好離開莫家第一集團這是非之地。

“梁總，你但說無妨。”莫非煙微微一笑。

剛剛梁川臉上閃過的一線驚惶，當然落在了她的眼中，心中不由得有些詫異。

這位堂堂中天集團董事長究竟在害怕什麼？

總不會是怕她吧？

“經中天集團董事會研究決定，不但西城改造項目繼續合作，整個興城老城區的改造項目，都準備交由莫氏第一集團承辦。”梁川笑道。

莫非煙一雙美目，倏而瞪得溜圓：“梁總，你說真的？沒有跟我開玩笑？！”

西城改造項目不過占據老城區改造的五分之一而已，都已經能讓莫氏第一集團在重重壓力下，大大鬆口氣。

現在，梁川居然要將整個老城區改造項目都交給她？

這世間，真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當然是真的，我沒事騙你做什麼？”梁川看著莫非煙不可置信的神情，哈哈一笑。

這莫大小姐還真是有幾分可愛。

居然完全不知道在她背後有座龐然大物做為靠山。

不要說區區一個興城老城區改造項目。

隻要胡懿開口，就算造價再翻十倍百倍的項目都不是什麼難事！

“隻不過，莫大小姐也知道的。”

“這麼大的項目，不可能是我中天集團一言堂，正規的招標程序，咱們還是要走一走的。”

梁川正色提醒一句。

“明白，明白，我馬上讓人準備標書！”

“多謝梁總！多謝梁總！”莫非煙早已心花怒放。

有整個興城老城區的改造項目在手，將莫家第一集團那十個億的賬麵虧空抹平，指日可待。

再也不用被莫老夫人與莫繼業莫樂業兄弟，聯手逼迫！

“好，三日之後就是招標會，還請莫大小姐早早準備標書。”

梁川簡短說完正事之後，當即起身告辭。

胡懿也好，還是那個神秘莫測的天機閣也好，昨夜帶給他的威懾，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消化。

如果可以的話，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跟胡懿有什麼交集。

梁川走後。

莫非煙靠在辦公椅上，眼望窗外水洗一般的藍天，精致小臉上掛著比蜜糖還甜的笑容。

大事已定，總算是雨過天晴。

“咚咚咚！”

辦公室外，又響起美女秘書的敲門聲。

“莫總，至尊集團沈嵐沈公子來了。”

沈嵐？

莫非煙忽然想起追悼會那天，站在沈一鼎身後的年輕人。

她對當時抽了王嬌娜一巴掌，咄咄逼人的沈嵐，印象並不算好。

“請他進來。”

這一次，莫非煙並沒有親自前去開門。

沈嵐依舊是一身頂級名牌，西裝革履。

在任何時候看見他，都宛若剛剛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幹淨而新鮮。

“莫大小姐，又再見了。”沈嵐看著莫非煙微微一笑。

這個女人能讓堂堂天機閣主心甘情願隱瞞身份，守護在她身邊整整三年，除了這張好皮囊之外，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沈公子，請坐。要喝點什麼嗎？”

沈嵐審視的目光，讓莫非煙覺得有些危險，身軀朝寬大的辦公桌後縮了縮。

眼底不由得帶了三分戒備，手指已經放在召喚鍵上。

經過梁飛揚的那場教訓後，她再也不願意單獨跟這些所謂城中名門巨子見麵。

“不用，我隻來說一句話就走。”沈嵐笑了笑。

莫非煙指間的小動作，與眼底隱藏的戒備，他當然看得見。

隻不過，他問心無愧，更沒有任何覷覦之心。

“沈公子，有事請說。”莫非煙輕聲道。

她跟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沈家公子從無交集。

唯一見過的那次麵，還是在莫老爺子的追悼會上。

那一天，莫家淪為滿城笑柄，她被家族中人步步緊逼，當然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

“至尊集團在新城區有個項目。”

沈嵐伸手在茶幾上敲了敲。

“喏，就是新城中心的至尊龍騰廣場。莫大小姐如果有合作意向的話，三天之後，準備好標書，市招投標中心見。”

瑪莎拉蒂的車鑰匙，在沈嵐手中轉來轉去。

莫非煙眉頭微皺，心底疑慮更甚，難道，這沈嵐又是一個紈絝浪子？

這是在她麵前顯擺？

一念及此，莫非煙的手指終於按下了桌上的召喚鍵。

美女秘書應聲而入：“莫總？”

“好了，好了，你們不用這麼戒備，我隻是來告訴你這件事而已。”看著眼前神色警覺的莫非煙與美女秘書，

沈嵐不覺有些尷尬，快步離開莫非煙辦公室。

“莫總？這沈公子是怎麼回事？火燒尾巴了？跑得這麼快？”美女秘書滿頭霧水地問道。

“新城中心？龍騰廣場？興城商圈中的明珠？！”

沈嵐走後，莫非煙終於回過神來，忽然，轉身衝了出去！

“爸！”

“你知道嗎？剛剛中天集團梁董事長與沈嵐沈公子來過！”莫非煙按捺不住心中激動，不等人通報，風風火火闖進莫承業辦公室。

“梁川與沈嵐？”

莫承業手中握著的鋼筆，猛地滑落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他們？他們是來找胡懿算賬的嗎？”甚至，他緊張地連手指都抖了起來。

難道昨夜打人的事情，還沒有翻篇？

他就知道胡懿那個混賬廢物是個禍害！

“不是，不是，爸，你想哪裏去了？”

莫非煙知道父親性子懦弱，見他被一句話弄得神色驚慌失措，不由暗暗好笑。

“那，那他們來做什麼？”莫承業定了定神，扶著辦公桌邊沿站起身來問道。

“梁董事長將興城老城區改造項目交給我們了！”

“沈公子也問我們莫氏第一集團，對新城區中心的至尊龍騰廣場建設項目有沒有合作意向。”

“招標會就在三天後！”

莫非煙開心的直笑，俏臉因為興奮而微微發紅。

莫承業腳下一個蹌踉，扶著辦公桌的雙手，顫動地愈加厲害：“非煙，你說什麼？”

“我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天大的驚喜，忽然接踵而至，他是不是在做夢？

莫承業用力在自己臉上掐了一把。

疼！

真疼！

不是做夢！

莫非煙興致勃勃的將適才梁川與沈嵐的話，再度重複了一遍。

幸福的眩暈之感劇烈襲來，讓莫承業一顆心突突亂跳。

“嗯？”

莫非煙沒有留意父親的異常，猛地咽下話頭。

她依稀還記得昨夜胡懿曾經說過，莫家中人帶給她所有的責難與壓力，隻要等到今天，一切都會好轉。

果然，今早梁川與沈嵐就一前一後上門，向她拋出了合作的橄欖枝。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