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終於回過神來的莫承業，取下鼻梁上架著的金邊眼鏡。

用衣袖擦拭鏡片上浮起的一層朦朦水汽，神色激動，語無倫次地叫著。

“太好了！這下母親跟二弟三弟再也不能用賬麵虧損，來逼迫我們長房了！”

“費總監人呢？快叫他帶人去準備標書！”

“非煙，隻有三天時間，我們來得及準備嗎？”

複山圓墳後的第二天，被莫樂業砸出來的那十個億賬麵虧損，一直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底。

此時，兩大州省一級的項目既然到手。

自然一切都有了轉機，讓莫承業怎能不欣喜若狂？

“非煙，你怎麼了？”

“怎麼傻乎乎的站著不動？你不高興？”

見莫非煙站在辦公室中一動不動，莫承業連忙戴上眼鏡，關切地看著自己女兒。

他與王嬌娜不同。

隻要不涉及到他切身利益，他對莫非煙這個女兒還算有幾分真心疼愛。

隻是性子太過懦弱，被後母，二弟，三弟，乃至自己妻子，幾座大山齊齊壓得喘不過氣來。

很難在莫氏家族中發出自己的聲音。

“沒，沒什麼。”

“你去找費總監跟工程部商量標書的事。”

“我先回辦公室。”

“還有，三天後的招標會，你記得跟我一起去。”

莫非煙收回紛雜的思緒，暗暗搖頭，打消關於胡懿那些的念頭。

胡懿來曆不明，不過是有些武力的上門女婿而已，他哪裏來的這個本事？

回到辦公室後。

莫非煙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下意識的按出一長串數字。

那當然是胡懿的手機號碼。

打，還是不打？

這是一個問題。

中天集團還好說，不過是興城城中二流勢力而已。

而沈嵐背後的沈家至尊集團，卻是如假包換的東方第一豪門。

胡懿？

那個做了她三年掛名丈夫，麵容平平，單薄削瘦的年輕人，真的能夠左右兩大集團的決定？

還是如此重大的商業決策？

莫非煙緩緩舒了口氣，右手托住精致下巴，看著窗外藍天白雲，默然出神。

如果，今天發生的一切驚喜，都是出自胡懿的暗中安排，那該有多好？

但是，這又可能嗎？

思前想後。

莫非煙放在那一長串數字上的手指，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此時的胡懿，正走進江天別墅後的花園小屋。

莫氏第一集團的財物總監，經過穆離這幾天不眠不休的盤問，早已生不如死。

尋常人又怎麼有穆離那樣鋼鐵鑄成一般的神經？

胡懿居高臨下，俯視此人。

“費總監，該說的，你都說清楚了？”

“再無半分遺漏？”

“沒，沒有了......”

“我什麼都說了......”

“胡少，你饒了我吧......讓我睡會吧......”

“我，我再也不敢背叛莫總，背叛公司......”費總監虛弱地道。

他要是早知道，連祖宗十八代的隱秘之事，都會被穆離問出來。

殺了他頭也不敢因為區區一百萬，而出賣莫非煙。

穆離手中捏著一柄鋒銳短刃，隨手舞動出一朵雪亮刀花。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老大，這樣背主求榮的東西，還留著他過清明？”

“用用腦子。”胡懿伸手在穆離的額頭上，輕輕一敲。

“梁川跟沈嵐這個時候已經去見過了非煙，莫家第一集團來日就有兩個大項目上馬，這棒槌留著還有用。”

新換上來的人，就算再有本事都好。

對莫氏第一集團的財務運作，與工程部的配合，絕對沒有眼前這個棒槌熟悉。

“叮鈴鈴！”

正在此時，胡懿老款手機鈴聲，刺耳響起。

梁川畢恭畢敬在電話裏笑道：“胡少，關於興城老城區的改造項目，我已經讓莫大小姐去參加三天後的招標會。”

“做得不錯。”胡懿笑了笑。

所謂的招標會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他跟梁川兩人當然心知肚明。

都是聰明人，有些事，當然不用畫公仔畫出腸。

“那麼，三天後的招標會，胡少會不會親自前去？”

胡懿點點頭：“去，我當然要去。”

招標會有梁川與沈嵐在，不會有意外。

但是莫家那群貪婪無恥的白癡棒槌們，卻未必不會對莫非煙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那好，胡少，三天後見。”

梁川的電話剛剛掛斷，沈嵐驅車，親自來到清江別墅。

穆別敲了敲花園小屋的門：“老大，沈嵐過來了。”

“穆離，咱們先出去。讓這位費總監自己好好想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胡懿笑了笑。

“等他想明白了，放他回去準備標書。”

陽光明媚的草坪上，沈嵐臉上掛著的笑容有些牽強：“胡少，幸不辱命。”

胡懿側著頭，好玩地看著他。

“怎麼了？”

“看你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高興？”

沈嵐聳聳肩膀：“胡少，你說我像不像隻洪水猛獸？”

胡懿噗嗤一聲樂了：“堂堂至尊集團太子爺，怎麼會是一隻洪水猛獸？”

“如果不是洪水猛獸的話，怎麼非煙嫂子會看見我就躲？”

“還將門口的美女秘書都叫在身邊做伴？”

“我又不是梁飛揚那個棒槌......”

穆離心中的八卦之火，頓時熊熊燃燒：“話說，小嵐你到底對我家大嫂做了什麼？”

“老離，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沈嵐雙手高舉。

“天地良心！我就是因為好奇多看了非煙嫂子兩眼。”

“我保證，絕對沒有任何壞心眼！”

胡懿三兄弟看著沈嵐那張因為憋屈而苦眉苦眼的俊臉，終於忍不住齊聲哈哈大笑！

莫非煙當然是因為當日梁飛揚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

三日之後，興城招標中心會場。

莫承業陪著莫非煙緩步走進會場大廳，手中是費總監花了三天三夜帶著工程部整理好的標書。

不過，因為今次莫樂業也將到會，所以，費總監找了個借口避開跟莫樂業見麵。

所以，來到招標會現場的人，隻有莫承業與莫非煙父女。

今次兩大州省一級的重點項目招標會，到場都是興城業內翹楚。

內中更不乏數名跟莫非煙打過交道的老對手。

環顧全場。

莫非煙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奇怪，此地業內行尊彙聚，而興城四大名門，卻連一家都沒有到。

“爸，怎麼這麼奇怪？”

“什麼奇怪？”莫承業問道。

“興城四大名門旗下也有好幾家建築公司，怎麼連一家都沒有看見？”莫非煙拉了拉莫承業的袖子，輕聲問道。

莫承業打量會場，果然如此。

低頭對莫非煙笑道：“他們不來豈不是更好？咱們第一集團實力單薄，可不能跟四大名門相比。”

莫非煙想了想，抿唇微笑。

有興城四大名門在，自然是一個變數。

對手，當然是越少越好。

她當然不會知道，興城四大名門今次不在招標會現場出現，隻不過是因為胡懿在背後發聲製止而已。

否則，兩個州省一級的重點項目，利潤豐厚，他們又怎麼可能沒有興趣？

就在莫承業與莫非煙父女進場不久，莫繼業與莫樂業兩兄弟聯袂走進招標會場。

“咦？”

“那不是莫家的人？上次在莫老爺子追悼會上丟得臉還不夠？”

“怎麼今天又好意思跑出來現眼？”

“這有什麼奇怪的，莫承業還不是帶著他女兒來了？”

“別胡說，上次追悼會上丟臉的是莫家二房三房，可不是莫大小姐！”

滿場議論聲中，莫繼業與莫樂業兩兄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低頭找到自己座位坐下。

當日追悼會上，被啪啪打臉的人當中，當然沒有莫非煙。

那可是親自接了沈一鼎與四大名門家主私人名片的人！

沒有人那麼作死，同時得罪東方第一豪門，與興城四大家族。

“爸，過來坐。”莫非煙沒有理會旁人的竊竊私語。

找到貼著自己與莫承業名字的座位，緩緩就坐。

對與中天集團的老城區改造項目，她還是有足夠的把握。

畢竟梁川身為中天集團的董事長，親自登門，絕對不可能無的放矢。

但是對當天沈嵐所說的商圈明珠，至尊龍騰廣場，她卻連一點把握都沒有。

當日沈嵐去莫氏第一集團的時候，她對沈嵐的觀感並算不好。

此人在莫非煙心底的印象，隻不過僅僅比梁飛揚好上一丟丟而已。

是了，胡懿呢？

他今天又會不會出現？

莫非煙下意識的環顧會場四周。

然而，並沒有看見胡懿的身影。

正失落中，趙英傑跟莫樂業打過招呼後，笑眯眯走來。

站在座位前，看著莫非煙略施粉黛的麵龐，眼神貪婪。

“哈哈，非煙！原來你也來了！”

他的眼中隻有莫非煙的美色。

至於向來不受莫氏家族重視的莫承業，隻不過是塊人形背景板，從來沒有放在他的眼中過。

“趙大公子，坐，你也是來投標的？”莫承業問道。

趙英傑得意洋洋地仰起下巴，鼻孔朝天：“當然！今日兩大州省級重點工程項目開標，我趙家勢在必得！”

莫非煙微微一笑：“是麼？那就提前恭喜趙大公子中標了。”

她才不相信趙英傑所說的鬼話。

至少，中天集團老城區改造那個項目，趙家想要中標絕無可能。

這一點把握，莫非煙還是有的。

“非煙，要是趙家今次中標，實力必將再上一層樓。”

“到那時，我們的婚事也能提上日程了吧？正好雙喜臨門。”

趙英傑舔舔嘴角，邪邪笑了起來。

身為趙氏家族第三代領軍人物，又有姑姑趙麗芬在背後托底，他顯得底氣十足。

“婚事？什麼婚事？”莫非煙眉頭大皺。

難道，這個紈絝依舊沒有打消那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當然是我跟你的婚事，非煙，難道你現在還沒有明白我對你的心意？”趙英傑目光忽然變得熾熱起來。

這個女人是他的！

胡懿一個上門女婿，又算是什麼東西？

也配做莫非煙的丈夫？

此時，已經是上午八點五十五分。

招標會就要開始的前一刻。

胡懿一身黑衣，背著一個破舊行囊，施施然走進招標會場。

一身打扮與滿場業內行尊的裝束格格不入。

“這個人又是誰？”

“看他那一身，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塊錢吧？”

“招標會怎麼回事？什麼垃圾都能放進來？”

趙英傑看著衣著寒酸的胡懿，輕蔑笑道：“非煙，那個廢物怎麼有臉出現在這裏？”

“連你跟莫叔的麵子都丟盡了！”

“不用理會，咱們還是繼續談我們的婚事吧，你真不覺得雙喜臨門是件很幸福的事？”

胡懿無視全場傳來的紛紛議論，下一刻，站在莫非煙身邊。

對趙英傑冷冷地道：“起來！給我滾一邊去！”

“非煙是我老婆，能跟你有什麼婚事？”

“還雙喜臨門？”

“趙英傑，你是不是做夢沒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