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祁山理虧，竟然沒辦法反駁一個孩子說的話。

他歎了口氣，心道自己果然是錯過了太多東西。

“阿爹以後不會再騙你們了，現在我們一起去看看大娃。”

有了下午的事情，至少蘇眠雨借東西要容易得多了。

她沒走兩家就借來了蠟燭。

或者說，人家直接送她了。

蘇眠雨急著這個婆子，就是下午頭一個對她施以援手之人。

她給這婆子鞠了一躬，正準備說些感謝話，卻見這婆子後麵走過了一個壯年男子。

蘇眠雨微愣，她記得剛才李桂花說得是，祁大娃在幹活的時候被打了。

這人看著也是幹活剛回沒多久，說不準還真能知道些事情。

“那位大哥，我能問您一些事情嗎？”

蘇眠雨長得好看，至少她軟聲細語說話的時候，村裏的男人沒一個抵得住的。

這婆子的兒子也不例外。

還好因為自家母親在場，那男人隻是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問道，“山嫂子，出了什麼事兒？”

“你今天去地裏的時候，知不知道祁大娃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眠雨一連問了好幾家，終於是零零碎碎地將故事拚湊了個完整。

原是祁大娃被李桂花斥責成為小扒手之時，就遭了人的惦記。

並非是想要將他擄走的惦記，而是不知湊不湊巧，最近真有一戶人家丟了東西。

結果就偷摸給了祁大娃一下，不過祁大娃的運氣也真是不好，竟然直接跌到了地上，還磕破了腦袋。

直到日落西山下，要回家的祁大田發覺這活沒有做完，氣得要來找祁大娃麻煩時，才發覺他已經倒在了路邊。

這祁大田好歹算是有點良心，將大娃扛回了家。

偏那李桂花一看祁大娃傷在腦袋，就揪著祁大田的耳朵訓斥了頓。

“這賠錢貨跌了也就跌了，你救他回來做什麼？”

“我…”

“他爹娘都是個白眼狼，你不會指望著他孝順你吧，去去去，趕緊給我扔出去死在家裏淨是晦氣。”

結果準備丟祁大娃的時候，兩個人突然意識到。

那蘇眠雨好像很能打的樣子，若是將她得罪了，說不定會過來把他們兩個人打一頓。

那不就得不償失了嗎？

兩個人一商量，拍板即和，將祁大娃送到了祁山這裏。

若是死了，那是祁山自己命不好，留不住孩子。

若是不死，以後跟著祁山也未必會有什麼出息，如此簡單便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

這些話許是真假參半，但蘇眠雨聽到耳中的時候還是恨不得將那兩個老不死的嘴給撕咯，說得都是些什麼喪盡天良的話？

說最多得便是那老婆子的兒子。

“多管閑事，一邊吃飯去。”那老婆子掐了一下自己兒子。

男人意味闌珊地離開了這兒。

老婆子對蘇眠雨說，“街坊鄰裏的，這話也當不得真，唉，那孩子是個可憐人，你們應父母的，還該多關心一些才是。”

“您說得是。”

蘇眠雨不知道的是。

那吳家的老貳近來在鎮上賭博，輸了不少銀兩，回來不敢與家中的母老虎交差，隻好說自己家銀兩被偷。

偏偏這時候出了一個祁大娃。

那麼些銀兩的氣，隻能撒在一個孩子身上。

歸根結底，祁大娃也隻不過是所有人的撒氣筒。

蘇眠雨帶著蠟燭一肚子氣地回了家中。

卻聞著了一股子焦糊之味。

當時嚇得魂都要出去了。

開玩笑。

這是個什麼地方！

茅草屋啊！

茅草屋若是著了火，那估摸著不用多久就成一抹子灰了，他們一家老小的，到時候流浪街頭去嗎？

蘇眠雨趕緊弄來一盆水澆到那柴火上麵，濃煙滾滾翻湧而上，嗆得她鼻子眼淚一起往下麵流。

她絕對要去罵上祁山一頓。

此仇不報非君子！

“你怎麼了？”

祁山狐疑地盯著半身子黑包半身子白的蘇眠雨，不知人究竟為何會狼狽成這番模樣。

更何況。

她狼狽成這樣，不也就代表著下午的頭白洗了嗎？

祁山感覺有些奇怪。

明明蘇眠雨是個挺注意形象的人，如今雖是條件有限，可也實在不至於…

“你，你…”蘇眠雨指著祁山的鼻子罵不出話來。

祁山心不在她身上，便隨口問了一句，“借回來燈了嗎，讓我看看大娃的傷勢。”

算了，孩子要緊。

這賬以後再算也不遲。

蘇眠雨將蠟燭遞給她，自己則是抱著兩個小娃娃在旁邊圍觀。

祁山小心翼翼地將蠟燭拿在手上，一手翻開祁大娃的頭發扒拉著看傷口。

他的神情十分認真，像是由百般愧疚而凝成的。

讓人隻看一眼，便覺著十分動容。

尤其是那蠟燭，慢慢融化成了蠟油，祁山怕燙著大娃，竟然讓那蠟油都滴在了自己的手上。

三娃緊緊地扒著蘇眠雨的脖子，說，“阿爹，痛，痛痛。”

如此童真之話，給蘇眠雨的真心以極大的震撼。

她還從未感受過小孩子這般溫暖。

在那種喪屍橫行的末世當中，別說是一個汝臭未幹的孩子了，就算是養一隻貓，都要惦記著別付出感情。

說不準出去的時候是貓咪，回來的時候就成喪屍貓了。

而三娃如今，像隻懵懂的小獸一般，讓蘇眠雨的心軟了好幾分。

頓時又更加譴責起了這身體的原主。

蘇眠雨沉默了一會兒，親了一下三娃的額頭，說，“阿爹皮糙肉厚，不痛的，三娃放心吧。”

“痛…阿爹手紅…紅紅。”

蘇眠雨幹脆將三娃反過來抱著，不讓他看到那邊的情形。

偏這祁山此時正好看完大娃的傷口，要去接水來給他清理。

路過蘇眠雨時，蘇眠雨終於忍不住叫他一句，“手處理一下，不然晚上會…睡不著。”

祁山點了點頭，臉上的焦急半分未減，在出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給絆了一腳。

好在及時穩住了身形。

蘇眠雨沒法，拿著他的拐杖就給他遞了過去，說，“拿著。”

“費事兒。”

“你要是摔了更費事兒，貪小便宜吃大虧，你聽過沒有？”

這怎麼會是一種道理呢？

祁山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拐杖柱在了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