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事不登三寶殿，前兩日剛分了家，你今天就過來了也不怕裏正瞧見…”蘇眠雨出聲譏諷，卻發現那李桂花身邊還跟了一個祁大田。

祁大田麵色不善，沉默不言地上前，將背上的祁大娃放到這院子的地上。

祁大娃眼睛緊閉，像是遭受了什麼痛苦一般，若眯起眼睛仔細打量，大抵還能看到他腦袋上的傷口。

蘇眠雨想起昨日聽來的那些話，心頭不由出現了幾絲怒意，道，“你們又打他了？”

李桂花瞥了一眼蘇眠雨，麵上全是嫌惡，對於地上的祁大娃更是避之不及，張嘴啐了一口唾沫，說，“哎呦真是要死了，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現在還有臉抬出裏正來胡言亂語，他可是公正過的，字據上也是白紙黑字寫得明白，祁山家的死活與我們無關，你們的娃與我們半毛錢關係都沒。”

蘇眠雨了然，這老兩口當真不是個東西。

那日見祁大娃時，他雖不是活蹦亂跳，卻至少健康正常，能下地幹活給這兩個老東西供養。

可如今祁大娃都要不省人事了，這兩個老東西當然不會繼續養著。

李桂花給祁大田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合計，竟然沒打算再與蘇眠雨說話，而是直接離開。

“且慢，你講大娃送回來當然沒關係，可是前日他還好好的，今天就這幅模樣了，你們不該給我個解釋嗎？”蘇眠雨怕李桂花跑路，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胳膊，用得力氣大了些，李桂花的骨頭都要聽見響動了。

“哎呦，哎呦，你個婆娘力氣這麼大，我們老祁家做了什麼孽能有你這麼個媳婦兒，幸虧那兒子還算良心未泯，與我們分了家，不然…”

“不然個屁，你說清楚。”蘇眠雨繼續加大手上的力氣。

一來，她討厭這兩個人，如今算是公報私仇。

二來，一個骨瘦如柴的孩子躺在地上，多少也會惹來一些心疼。

偏李桂花疼死都不願意說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讓蘇眠雨咬牙切齒地開口，“你說清楚他是怎麼受傷的，我不讓你們幫他治。”

“呸！”李桂花一聽這話，來勁了，隻當蘇眠雨這是示軟，趾高氣昂道，“他一個小倒黴蛋不知道的醉了誰，自己被人打了，難道你們還想要訛我們的錢給他治病不成？那字據…”

李桂花嗓門極大，尖銳的聲音傳得街鄰幾個軟萌聽到。

祁山自然也聽到動靜，從廚房中走了出來，見祁山依然一瘸一拐的，這兩個人心裏甚至還生出絲幸災樂禍來。

“大娃給你們送回來了，打從今兒起，我們就徹底斷了瓜葛，最好是也別見了，這娃命賤，隨便找塊地兒埋了吧。”

祁大田說完之後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李桂花給強硬地拉走了。

蘇眠雨覺著自己的肺都快要氣炸了，恨不得現在就過去將兩個老不死的打一頓。

這可是他們的親孫子，被人打了都不知道找人家麻煩討個公道回來，反而是將這麻煩甩手給了祁山。

蘇眠雨覺著，這老兩口就算是養一頭牲口，被別人家給薅了毛，隻怕也不會比如今更加漠不關心。

“我要去和他們討個說法！”蘇眠雨大聲嚷嚷了一句。此時出來看戲的街坊四鄰，都探了個頭出來。

七嘴八舌地和稀泥。

“孩子要緊！”

“是啊，不關心孩子，急著去討錢嗎…”

“算了，那老兩口一毛不拔的，討不著便宜的…”

祁山沉默不言地走到祁大娃身邊，撈起他的一條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竟然就這麼地扛起了祁大娃。

他本就腿傷未愈，若不拄拐，恐怕連顧及自己走路都有困難。

更別提如今背上一個祁大娃了。

祁大娃瘦得像根草一般，若是放在以前，祁山扛八個都不費力。

可他那是，從未想過，要背起祁大娃，或是扛著他與他玩耍。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稱職地父親，那便從今日開始，好好與幾個孩子相處。

蘇眠雨歎了口氣，祁山這動作一出，若是蘇眠雨繼續堅持討說法，隻能招來友鄰們的聲討。

沒必要將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一丁點人緣也給揮霍了。

“散了散了，你們都不用做飯吃的嗎？”蘇眠雨揮了揮手，將圍觀的人驅散了些許。

她轉身跟上了祁山，輕聲說，“我來背吧。”

“不用。”祁山這語氣並非冷漠，而是實打實地拒絕。

就算蘇眠雨想用現在的好好表現當做贖罪那也已經為時晚矣。

可…

蘇眠雨並非蘇雨。

她根本不會想著贖不贖罪的事情，或許又閑又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去思考祁山心裏做得什麼打算，如今心情暴躁，那就更管不上祁山了。

她直接上前將祁大娃從祁山身上拽了下來，二話不說背在自己背上。

就這身體的負重能力，背上祁大娃也不算使力。

隻不過背上被骨頭硌得有些疼。

可見這孩子究竟有多疼。

室內攏共就隻有一張床，蘇眠雨推門而入，將祁大娃放在床上。

發覺這裏沒有燈盞，沒辦法觀察祁大娃的傷勢如何，便又衝了出去。

正好遇著往這邊走的祁山，兩人屆是一愣。

“我去借個蠟燭回來，你別看不著路再摔了，還有兩個小娃娃別忘了照看。”

如此幾項重大的任務落在了祁山身上，他倒是也沒說什麼，隻轉身去院裏將兩個嚇傻了的小娃娃抱起來。

“奶奶…凶凶，大哥好可憐…”小丫抽了抽鼻子，眼圈子通紅，那淚珠好像就掛在眼角，隨時準備落下。

看得祁山心頭一軟，摸了摸小丫的腦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三娃奶聲奶氣地開口，說，“別…小妹別哭，阿爹，傷心。”

這麼小就如此懂事兒，自己竟然…

祁山抱著兩個孩子一人揉了一下，輕聲說，“別怕，阿爹以後不會不管你們了，天天帶著你們打獵吃肉好不好？”

祁山難得話多，可惜是對這兩個字還不懂事的幼童。

小丫啃著指甲“阿爹…之前也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