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殿下那事你不知道？我有個要好的姐妹就是棲梧宮的，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二皇子拿針在身上刺青呢，手起手落都是詛咒太子的話語，簡直字字珠心，還有好幾個太監被當做射箭的活靶子，有一個腿直接被射穿……“

“噓——你不要命了！？這話你也敢說？走走走……”

春寒不自覺表情扭曲，看來是被嚇透了。

“天哪……二皇子這也太過了。”

春寒在一旁嘟囔。

楚安然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冷冷一笑，心想：“他是皇子，宮中除了主子以外，任何人的命都如同草芥一般，不值幾個錢，就算他真的把人活活折磨死又怎樣？”

雖然她早已經認清楚自己來到一個王權至上的時代的現實，但作為一個接受過高等現代教育的二十一世紀女大學生，心裏對於這種“封建餘毒”還是痛惡至極。

隻是這些話，這些想法，哪怕是對唯一可以相信的陸九朝也說不了。

當一顆珍珠身陷沼澤，一定會被吞噬掉，隻有斂藏鋒芒，假裝是一顆人人可以踐踏的小石子，才有翻身逃脫的機會。

“殿下，咱們快點回去吧，二殿下如今無怒無常，若是真到這裏來找麻煩，咱們可躲不及。”

“嘿嘿、嘿……玩！”

若楚安閱那混小子真找上門來，楚安然也不介意再給他上一課，讓那小兔崽子好好吃吃苦頭，磨一磨他那被養尊處優長出來的天生逆骨。

一陣風吹來，楚安然猛然發現已經是日落時分，夕陽西下，時候著實不早了。

想著陸九朝也該從外麵處理公務回來了，她掐準時間，鬧著回去吃糕糕，最後順理成章地被春寒按到書桌前習字做戲。

陸九朝一回來，瞧見楚安然正寫字，稀罕得不得了，站在書桌前，親自指導她怎麼才能寫出人能看懂的字。

楚安然故意氣他，硬是不肯好好寫字，腰板也像是沒了筋骨，軟趴趴的歪在那，看得人心裏直冒火。

“你起來！”說著，他一把將楚安然拉起。

楚安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呢，他就自己坐到椅子上，又把楚安然按到自己腿上，兩人共坐一把椅子。

霎時，楚安然全身上下的毛都支棱起來了。

變態變態！你你你幹什麼！

“別那麼緊張。”

陸九朝低沉而又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在楚安然耳後帶著熱氣傳來，他扶住了楚安然的腰，輕聲道：“你腰上要使點勁，要用力，一直繃著，不然動的時候沒力氣的。”

楚安然：“……？？？”那你也不用靠這麼近吧！

剛想反抗，他又自顧自抓住楚安然握著毛筆的手，帶著她寫了幾個字。

“你看，腰上用勁之後，寫出來的字就好看了，字如其人，殿下心智純潔，字體也稚嫩了些，但沒關係，多練練就好了。”

楚安然一看，他寫的是“陸九朝”三個字。

不得不說，他寫的字是真好看。同是十幾歲的少年，楚安然寫的字是狗爪子扒拉的，他的字體則是字體蒼勁有力，一撇一捺一勾一劃都是功夫在裏頭，就楚安然現在的眼界來看，愣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楚安然忘記了掙紮，整個人是真的透著傻勁，陸九朝非但沒有生氣她走神，反而又寫了幾個字。

這次寫的是“楚安然”三個字，和“陸九朝”三個字不同，這小楷雖方方正正，提筆落筆卻很是柔和，不知道的人一眼看過去，定會以為這是一位清風霽月的潤玉公子所書。

看著這三個字，楚安然忍不住想：難道這是他理想中的“太子”嗎？

不能被曝光真身的太子殿下，一輩子都要這樣活著，假若她不癡不傻，再有這麼一位“軍師”陪在身邊，耳濡目染地成長，將來定能成大事……　　

“殿下，今日為何頻頻走神。是想吃點心了嗎？”

楚安然沒有說話，掙脫他的手，自己低下頭去，費勁全身解數，認認真真地寫了三個字。

雖然還是不堪入目，但已經好了太多太多，算是她所表現出來的水平巔峰。

陸九朝看著楚安然寫了自己的名字，眸光似乎撲閃了一下，隨後緩緩笑了起來。

楚安然看了一眼，默默扭過頭，一臉憤恨。

娘的！這家夥笑起來的時候，不會偷偷下米藥了吧？

怎麼這麼好看，好看到都快忘了這貨沒幹幾件人事了。

“有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陸九朝主動放開了楚安然，單膝跪在楚安然麵前，抬頭看著她的眼睛，語中帶著虔誠道：“殿下幼時曾放言，想要成為偉大的人，可能您已然忘了，但臣記得。臣會幫您做到的，皇位隻有您最合適。”

這時，外頭有人叫他，說是有事稟報，陸九朝放開楚安然出去了，獨自一人留在屋內的楚安然心情卻很是複雜。

有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能聽出來陸九朝對於太子的期望，就是要臥薪嘗膽，斂藏鋒芒，想著有朝一日出息了，去大放異彩，一鳴驚人。

可這話還有下半句。

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陸九朝究竟是真心想要幫太子，還是自己有野心呢？

作為一個被高中曆史文化熏陶過的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曆史上有多少個人麵獸心的攝政王，雖站在臣子的位置上，卻一手攬盡天下權，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自然也大有人在。

回首過望，忠良之臣少之又少，史冊上下五千年一把摟過來，掐尖兒都不一定能摘出來一兩個，那陸九朝又會是哪一種呢？

此時，門外的陸九朝正聽著下人的彙報。

“他們下手很幹淨，那女刺客身上硬是找不出任何能夠追溯身份的印記，肯定也不是宮內的人，胳膊上沒有守宮砂。不過屬下從她口中殘留的毒藥中找到了一絲線索，那毒藥藥性和‘烏鴆毒’很像，目前正在取證，可能性極大。”

“烏鴆毒。”陸九朝微微眯起眸子，“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