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短暫的膽怯後，宋吱很快就冷靜下來。

　　如今她可是“35歲”，還死過一次的人！

　　難道還要做那個支支吾吾、因為輩分什麼都不敢說的孩子嗎？

　　不，她決不能重蹈覆轍，否則重生就沒意義了！

　　宋吱調整了下情緒，麵不改色地看向宋河，聲音不卑不亢。

　　“爸,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喝了月娥姨給的中藥，我就血崩去診所吊水。奶奶和月姨不分青紅皂白，衝入診所裏就往我身上潑臟水。我不承認跟沈放處對象，村裏人還不知道怎麼編排我！”

　　宋河還沒開口，奶奶倒是先嚎啕起來。

　　“哎喲，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死丫頭，嘴巴平日裏像蚌殼一樣，怎麼也撬不開。關鍵時刻，倒打一耙的本事可不小！”

　　奶奶上前，就著宋吱的手臂狠狠擰了一把：“我跟你月姨擔心你被欺負，上去給你出氣，你倒好，什麼也不說，還在鄉裏人麵前承認跟沈放處對象！讓我們麵子裏子都沒有了！”

　　說著不解氣，奶奶又擰了宋吱的手臂一把。

　　“你說說，現在連沈放都不肯鬆口娶你，你是不是把我們老宋家的麵子都丟光了！”

　　宋吱揉了揉吃疼的手臂，雙眸淬著恨意倒退了幾步，跟奶奶拉開距離。

　　“奶奶，講道理不在於你說得大聲不大聲，而在於有沒個理兒！像那樣的情況，我能說什麼？說我讓沈放給欺負了？那不是坐實了我的壞名聲！”

　　“我讓沈放給欺負了，奶奶又會怎麼做？讓沈放負責？那結果不還跟現在一樣？！”

　　宋吱思維縝密，邏輯清晰，宋河越聽，臉色越黑。

　　林月娥心口“咯噔”抽了下，咬牙猛地朝著柱子撞了過去，砰一聲，把額頭給撞出了血。

　　“我真的是冤枉啊！阿河，天地良心，我自打嫁過來，我對宋連和宋吱，是不是比我親閨女還好！”

　　“我就是擔心村裏人說我這個後媽偏心啊！你說說......我這樣的......我能害了阿吱嗎？”

　　宋河眉頭死死打結，看著這一屋子女人在鬧騰，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他彎下身子把林月娥給扶了起來，低聲訓斥：“嚎什麼嚎？我不什麼話都沒說。”

　　林月娥吸了吸鼻子，麵色嬌羞順勢往宋河懷裏一倒，露出一副虛弱的樣子。

　　奶奶見狀，不嫌事大繼續扯嗓子，拍著大腿。

　　“哎呀，這日子是沒法過了。這小的是要翻天啊！”

　　宋吱冷眼旁觀，內心薄涼。

　　奶奶和林月娥這麼一鬧，就把原本不在理的事情給翻篇了。

　　對於這兩人聯手唱大戲，先聲奪人這套，宋吱前世早就受教了！

　　也沒指望重生第一天就能把兩人拉下馬。

　　宋河把林月娥安置在椅子上，又轉頭教訓宋吱：“你給我住嘴！怎麼跟你奶奶說話的！我平時就這麼教你的？趕緊的，回屋去寫份檢討！”

　　宋吱知道爸爸是在給自己下台階，應了聲就要往外走。

　　腳還沒踏出門檻，奶奶得勢不饒人的聲音就從身後砸了下來。

　　“不準走！這事沒完！”

　　“媽——”宋河麵色也不太好看，“你不是罰不給孩子留晚飯嗎？這事就算是過去了。孩子大了，也要留點自尊。”

　　宋河在縣城裏的飲料廠上班，經常接觸一些城裏來的大學生，對教育孩子方麵的思想也進步了不少。

　　可奶奶卻不認可這套理論：“自尊？你是說這個死丫頭要麵子，我就不要麵子？一句話，這事沒這麼容易揭過去！”

　　“媽——你還想做什麼！”宋河聲音裏透著濃濃的疲態，很不情願地坐了下來。

　　奶奶看見自己兒子退了一步，也順著竿子往上爬。

　　“這孩子啊，做錯了就得罰！不罰不她長記性。再說，這件事情很嚴重，今天怎麼說也得商量出個結果。”

　　宋吱也不想爸爸為難，轉過身子正對著奶奶問：“說吧，要我做什麼？洗衣做飯，還是打掃衛生？”

　　奶奶來來去去都是這套，她都習慣了。

　　說是罰，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輕鬆，不用幹活。

　　奶奶掀開老皺的眼皮子瞅了宋吱一眼道：“從今天開始，你搬去老房子住。這麼大的人了，總跟父母住不合適。”

　　宋吱聞言，冷笑一聲。

　　一般家裏頭房間不夠的，是孫子孫女跟奶奶睡，或者在奶奶房間裏打地鋪。這年頭，農村的房子，很少人有能力蓋兩層，而家裏孩子又多，幾個人擠一間房間是常有的事情。

　　宋家這落院子，左右各三間房間。

　　奶奶貪這南麵通風涼爽，就要了這邊一個大房間，又以自己睡不好為由，拒絕跟孫子孫女睡。

　　結果就變成，奶奶獨占一個房間，宋連是獨孫占用一個房間，而宋吱晚上在爸爸和繼母房間裏打地鋪。

　　繼母林月娥帶來的女兒黃珊珊，跟大伯家的女兒秋實玩得特別好，就跟她住一個房間。

　　宋吱早就不想住在父母房間裏了，畢竟她也十八歲了，有自己的隱私。加上發育得很好，很多方麵都不方便的。

　　可宋河不知道為什麼，卻不太想她離開。

　　這事其實林月娥明裏暗裏提了好幾次，也跟自家婆婆暗示自己還想給老宋家生個大胖小子，說宋吱在那邊住不方便，可結果都被宋河給否了。

　　果不其然，這次宋河反應也很大。

　　“我堅決不同意！”宋河素來老實，難得這次眸子裏透著幾分嚴色看向自己的母親，“這個節骨眼讓阿吱搬出去，會讓別人以為她被我們趕出門的！”

　　宋吱心頭一暖，果然在這個家裏，隻有她父親最關心她，最在乎她的名聲！

　　“阿河，孩子都這麼大了。老跟我們一起住真的不合適。”林月娥忍不住出聲，苦口婆心的。

　　這大晚上的，兩口子要說點悄悄話也不方便。

　　有時候關了燈，她偷偷摸上宋河的手臂，也沒想幹什麼，就想抱著他的手臂撒撒嬌，也被宋河以“孩子在”為由給推開了。

　　嫁給宋河八年，林月娥覺得兩人同房的次數，估計是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這樣還怎麼生孩子啊！

　　宋河黑著臉，倔強地堅持：“孩子再大，也是我的孩子！老房子那邊失修多年，又沒電，阿吱怎麼住！再說也不安全！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老幺，這可是你說的！”

　　奶奶的聲音落下，宋吱立馬意識不對勁，葫蘆大頭在後呢！

　　奶奶這次恐怕不單單是要她搬出去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