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奶奶，月娥姨， 你們說的，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月娥姨剛剛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我來診所裏墮胎吧？”

　　宋吱猛地捏了下自己的大腿，淚眼婆娑地看向林月娥，看起來委屈得不得了。

　　“你怎麼能這樣編排我呢！你明明知道我是在生理期！再說，診所裏給我檢查的女護士也能證明。”

　　宋吱她清楚地知道，要洗白自己的名聲就不能任由著別人去猜測。

　　與其不清不楚的，讓人去傳，倒不如直接挑開了說！

　　林月娥倒是沒想到，一個還沒嫁人的姑娘竟然連“墮胎 ”都敢說出來，隻能悻悻地笑著解釋：“這不，沈放欺負你，你這段時間又血流不止。你說......這生理期也太長了點。”

　　“我說了，沈放沒欺負我！”宋吱臉色一變，沒了早前的和氣，“至於我為什麼生理期血流不止......我倒是要問問月娥姨，怎麼我喝了你給的中藥，不見好，反而更差了呢！”

　　林月娥聞言，反應很大地嚎啕：“哎喲喂，果真是做啥子都不要當人後娘啊！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就你這破身子，動不動就暈倒。我這還不是為你好，想要給你調理身子。那藥方子啊，可是我特地回我們村裏，求了那個老神醫好幾次才求來的。”

　　林月娥素來很會做門麵！明明對宋連實行捧殺，對她則處處敗壞名聲，卻還靠那張巧嘴博得了個好後媽的名聲。

　　宋吱聞言，氣得牙癢癢的，心裏頭想著要是出門能把那包中藥給帶上就好了！

　　突然，腰間的口袋一鼓。

　　察覺到異樣，宋吱伸手去摸，驚喜地摸出了家裏頭那包藥！

　　“哦？既然月娥姨為我好，那不如把藥給周醫生看看。如果那神醫的藥真的不好，咱們就跟大隊說，讓大隊去整治整治他，省得他繼續害人！”

　　林月娥見宋吱手裏的那包藥，又聽她這麼一說，臉色驟然變青。

　　哪裏有什麼老神醫啊！

　　真要她交人，她也不知道怎麼交人！

　　那包藥方子是她問一個老婆子墮胎的藥方，來月事的人喝了淋漓不盡！這東西常喝，自然會對身子產生虧損。

　　林月娥下意識伸手要去搶那藥包子，可沈放動作更快， 利落地把藥包扔給了周醫生。

　　周醫生打開藥包，看了幾樣中藥，大聲一喝：“簡直胡鬧！生理期怎麼能吃紅花、麝香、蜈蚣呢！這不是存心要人家小姑娘血崩嗎？”

　　“啊？“宋吱假裝大吃一驚，責問道，“月娥姨，你該不會是要害我吧？還是你想說，這藥包不是你拿給我的。”

　　宋吱順口把林月娥的路子都給堵了！

　　聲音落下，宋家婆子也狐疑地盯著林月娥慌亂的臉上瞅。

　　這時，正拿著中藥放在鼻子下聞的周醫生古怪地看了林月娥一眼：“這藥可是墮胎藥！你給小姑娘吃做什麼！”

　　聲音落下，周圍的人倒吸一口冷氣！

　　“果然當人後媽的，就沒一個心是好的。”

　　“這不是要害宋吱嗎？這也太損了吧！”

　　......

　　揶揄的聲音悉數灌入林月娥的耳朵裏，猶如一記又一記的耳光，輪流打在她臉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林月娥短暫慌亂之後，忽然心生一計，又演上戲了，竟然假哭了起來。

　　“後媽不好當，這個我早就知道了！阿吱啊，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你說說，你還在讀書。被沈放給欺負了，我就想著要是你肚子裏有東西，怎麼也得流掉。我怕你自己弄，不幹淨。”

　　林月娥捏準宋吱身上沒錢，特地拉了個診所裏的人問：“你說說，我們家阿吱的錢，是誰交的？”

　　被抓問的人不想找事，指著沈放如實說：“就他。”

　　林月娥拍了拍大腿，對著圍觀的人說：“大家評評理。要是沈放沒欺我們家姑娘，至於掏這個錢嗎？”

　　宋吱眉眼一暗，閃過一抹厲色。

　　都到這關頭了，林月娥竟然還想著給她潑臟水！

　　她冷靜開口問：“哦？月娥姨是哪隻眼睛看到我跟沈放苟且了？”

　　“就......就壓在牆上親那個晚上，好多人都撞見呢！”

　　宋吱忽地冷笑一笑：“月娥姨也是生過孩子的人，怎麼？該不會以為親一口就有娃子了吧？”

　　看熱鬧的鄉親們聞言，都笑出了聲。

　　還有好事者說：“大妹子，原來你娃子是這樣生出來的啊！”

　　眼看林月娥啞口無言，宋吱眸色驟然一淩，毫不客氣剮向她。

　　“我跟沈放處對象，你光逮到一個畫麵，就到處編排我！我來生理期，你問沒問過一句話，就私自給我下藥！你是醫生嗎？萬一要了我的命呢？怪不得說後媽怎麼也比不上親媽！這話果然不假！”

　　這林月娥向來私下給她使絆子，還在鄉裏人麵前營造個好後媽的形象。

　　宋吱幹脆趁著這天，徹底戳破她的假麵！

　　林月娥知道兩人是徹底回不到過去，也幹脆撕破臉，指著沈放說：“親嘴那是我們看到的，還有看不到的呢！他要是沒幹那事，怎麼還給你交錢了！”

　　“我說了，沈放幫我趕跑流氓。我感激他，要跟他處對象。這處對象，給對象交點錢，也沒什麼吧？”

　　沈放挑了挑眉，不說話，心裏想著，沒想到宋吱居然還是個謊話精，這倒是一口一個“對象”倒是說得賊溜。

　　剛給宋吱檢查身體的護士看不過眼，忍不住出來說了句。

　　“你看看，好好一個黃花閨女，來月經，都被你說成什麼了！”

　　聲音剛落下，宋吱感激地看了護士吳芳一眼。

　　那“黃花閨女 ”四個字，簡直是在救她的名聲啊！

　　這份情，她記下了！

　　周醫生也是個正直的人，這會兒也把事情看得有七八分通透。

　　他把藥包往邊上一放，說：“這藥性又寒涼又敗血，喝多了可是會血崩的！斷不能再吃了！今天這是送來得早，要是晚一兩天，可就不好說了。”

　　三言兩語，一下子也把林月娥要害宋吱的惡毒形象給坐實了。

　　周圍人看林月娥的眼光都變了。

　　林月娥羞憤地低頭，伸手去拉攏宋家婆子的手臂說：“娘，你別聽阿吱亂說。我這不是也是怕咱們老宋家丟人嘛！誰知道誤會了。而且，你剛也聽了，阿吱說跟沈放處對象呢！還在上學呢，這處啥對象啊！”

　　“哦？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嘛？找個好人家嫁了才是一輩子的事兒。你這個年紀，我早生老大了。這些不都是奶奶和月娥姨平日裏教訓我的話嗎？”

　　八十年代中期，農村還有很多女孩子沒讀書。不少人讀到初中就算是“高材生”了。

　　十八歲不能扯證就擺酒結婚生娃子的也不少。

　　所以，這事說不上稀罕事。

　　林月娥抿了抿嘴角開口：“這話是我和娘說的不假！可你瞅瞅，這好人家，說的是沈放這樣的人嗎？”

　　聲音落下，她還譏諷地朝著沈放端量了一番。

　　那眼神真真嫌棄得不能再嫌棄。

　　宋吱也不知道怎麼了，看了就心裏頭來氣，想也沒想地反駁。

　　“沈放這樣的人怎麼了？塊頭大，幹活力氣也大。能幹活，日後就不愁沒米吃！”

　　一直不吭聲的沈放，眼底再次閃過異色。

　　這嬌氣的村花該不會真的看上他了吧？

　　“說得這麼好，幹脆別讀書了，直接嫁給沈放得了。省得你們兩個處對象，讓我們老宋家蒙羞。”

　　“月娥姨，我跟沈放正兒八經地處對象，怎麼就讓老宋家蒙羞了？再說，這村裏頭十八歲的姑娘，經人介紹處對象的，不也有？”

　　林月娥被堵得一陣無語。

　　宋家婆子眼皮子垂了垂，再次瞪開時看向沈放，帶著幾分豪橫開口：“沈放！這事不能就這樣過去！你得對我家孫女負責！你說說，你打算給多少錢聘金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