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婦人尖叫著連帶那裝著絡子的包裹讓那護院抬著扔出了趙府大門,各種顏色的絡子散在她身上,她神情呆滯的看著眼前凶神惡煞的看著自己的護院男人,頓時嚎啕大哭:“沒天理了啊,這富貴人家還坑騙我們這些日子緊巴巴的窮苦人家啊!救命啊!搶劫啊!殺人啊!”
隨著她的鬧騰,趙府門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那管家正在院子中來回踱步,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回複自家少爺交代的事情。那許家婦人又在門外鬧騰的厲害,吵得他真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護院居高臨下的看著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許家婦人,惡聲喝道:“趕緊滾,再撒潑打死了丟去亂葬崗,不想死無全屍就趕緊滾!”
許家婦人打了個哆嗦,可想到那自己已經墊出去的近兩千個銅子,那可是他們家近一年的花費,說什麼也得要回來啊,要不然回到家中,她的男人不得打死她?左右都是死,還不如鬧騰起來,沒準能拿回來屬於自己的銀兩呢?
這般想著,許家婦人又扯起嗓子嚎了起來:“救命啊,打死人啦!這麼大的府邸坑騙我們窮苦人家的銀子啊!”
圍觀的人看著在地上一時打滾一時又捶胸頓足一時又嚎啕大哭的許家婦人,隻覺得這趙府沒準是在哪兒惹了一個瘋婆子,抱著看戲的心態又停了一會兒腳。
“怎的還在吵?待會兒吵到主子,十條命都不夠你們賠!轟走轟走!”管家那圓滾滾的臉氣得一抖一抖的。
“可......張管家,門外的人越來越多了......”護院有些遲疑的說著。
張管家指著那護院又是一通大罵:“你是豬嗎?!拖到安靜的地方解決掉不會嗎?!”
被罵的護院憋得臉都紅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可、可門外的人實在太多了,眾目睽睽之下,不太好動手。”
聞言,張管家看向大大的敞開的門,袖子一甩大步走了過去。
門外撒潑的許家婦人見到張管家,猛的站起身來指著張管家就是一頓臭罵:“就是這頭死肥豬!打著讓我們打絡子的名義,坑騙我們的錢財!就是他!剛剛還叫人打我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啊!我以為這縣城裏頭的人一定都是知書達理的好人啊,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孩子他爹啊我對不起你和孩子啊......”
“這不是張管家嗎?難道真是這趙府坑騙了人家的錢財?”
“說不準,你瞧前些日子那顧氏布莊,不也出了些廢布嘛,這些商人的心肝沒準都是黑的,就坑咱這些窮苦百姓!”
“看這老婦人也不像在撒謊,你看那些絡子,都散一地了。但是這數量也不值幾個錢吧?怎的連這點銀子還要坑騙人家?”
“真真是給我們縣城的人丟臉!”
看著上一刻生龍活虎下一刻又開始嚎啕大哭的許家婦人,再聽著下頭圍觀百姓的議論,張管家的腦中一陣陣抽痛,現在這般情況,給銀子吧,坐實了坑騙窮苦百姓的名頭,不給吧,這潑婦沒準真得鬧得天下皆知,到時候惹惱了主子,吃苦頭的肯定是他。少爺那邊交代的事情還沒辦好,要是再惹這樣一身騷,他大概是小命不保了吧!
張管家心一橫,指著許家婦人便道:“哪裏來的瘋婆子,怎的任由她在這邊撒潑?這是誰家的婆娘趕緊帶走,一會兒驚擾了府中的貴人你們家擔待得起嗎?”
沒想到張管家會反咬一口的許家婦人徹底被激怒了,指著張管家便道:“你這黑心腸的死肥豬,若不是坑騙了我們的錢財你怎的能吃成這般膘肥體壯?!坑騙老百姓血汗錢,虧得你們還是做生意的!哦對了!怕不是因為我沒把那貌美的繡娘給你帶來,你惱羞成怒了吧!對!肯定是這樣!”
忽的想通了關鍵的許家婦人轉過身對著圍觀的人說道:“這管家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看上了我們村一個小繡娘的手藝,非要我將人帶到府上來,第一次我沒把人領來,他衝我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又給了我一點碎銀子,還說隻要我能將那貌美的小繡娘帶到這裏,他便會再給我十兩銀子當做報酬!我當天上掉的餡餅砸中我腦袋了,好說歹說將那小娘子請來鎮上見這家主子,可那小娘子來到這兒便死活不肯下車,我還納悶了,怎的方才那小娘子見到這府邸好似嚇得魂飛魄散!現在想來,定是你們這幫畜生早就惡名遠揚了!”
許家娘子這番話真假參半,聽起來便真是那麼一回事,一時間圍觀的人哇的炸開了。
“貌美的小繡娘?還非得讓人家上府中來?這分明是看上人家了吧!”
“是這管家看上了還是這主人家看上了實在不好說。”
“早聽聞這趙家公子是個多情種,竟然還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將人騙來?”
“好在那姑娘醒目,半路跑了,這管家怕不是辦不好事當心主子責備,將氣都撒這農家婦身上吧?”
“我瞧著七八成是這樣的。”
許家婦人還在那兒哭天搶地,周圍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多,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般模樣的張管家悔不當初,早知會變成這樣,就該直接給她銀子讓她滾的遠遠的!
“怎麼吵成這樣?”
方從溫柔鄉醒來的趙東煥摟著一個渾身柔若無骨的美人兒晃晃悠悠的從院子裏頭走了出來、
聽見趙東煥的聲音,張管家頓時嚇得腿都軟了,慌慌張張的對著護院說道:“趕緊下去把那婦人的嘴給我捂住咯,千萬別讓她出聲!”
護院應了聲‘是’,飛快的跑向許家婦人,一人鉗一人捂住她的嘴,死死的將她按在了地上!
見許家婦人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張管家馬上回過身迎向趙東煥,雙眼討好的笑得眯成縫,“少爺,吵著您了嗎?這外頭來了個瘋婆子,小的們正在處理呢。”
聽見是瘋婆子,趙東煥興致缺缺的擺擺手道:“既然是瘋婆子就扔遠點兒,莫要汙了爺的眼。對了,那顧家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已經著人去辦了,很快就能把人送到您跟前,小的辦事您放心,一定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張管家點頭哈腰的模樣讓趙東煥十分滿意,拍了拍他軟軟厚厚的肩膀道:“辦好了爺重重有賞,好了,趕緊去把門外的事處理了,吵死了。”
說完,又摟著那美人兒離開了。
見趙東煥走遠,張管家抹了一把汗,整個人頓時脫力一般的晃了晃,喘了一會兒快步走到門口,卻見門外的護院手忙腳亂的正在將癱軟的許家婦人放在地上。
圍觀的人群中不知哪個喊了一聲“死人了!”頓時尖叫聲四起。
“趙家護院打死人了!趙家害死人了!快報官啊!死人了!”
“真死了!眼睛都翻白了!”
“這是捂死的,活生生捂死啊!當著大夥兒的麵還敢殺人?這趙府太可怕了!”
......
看著炸了鍋的門外,張管家懵了,怎麼好端端的一個人就死了?!到底是經曆過事情的人,張管家馬上回身衝著門童喊道:“去請府醫,趕緊去!快!”
隻見那許家婦人如同死魚一般翻著白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身邊的護院手足無措的走來走去,口中一直念叨著:“我不是故意的,是管家讓我捂著,我沒想她會悶死啊,我真沒想殺她!”
這時管家才發現這護院十分眼生,怕是個新來的!想到這兒張管家頓時捶胸頓足,怎的還攤上一個新來的不懂事的護院!真是流年不利啊!
不遠處停著的馬車上,好不容易緩過來的姚氏一直抹著淚,礙於修養沒能將那趙家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心中卻是難受萬分。
“娘,您莫要再動氣了,為了那樣的人渣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顧笑語給姚氏揉著頭輕聲勸說著。
“我怎能不氣,你爹為了這事現在連生意二字都不願提起,好好的一個顧府也因此成了一盤散沙!再瞧瞧你!”姚氏緩緩起身,纖弱的雙手撫上顧笑語的臉頰,眼淚頓時掉得更快了,“我好好的一個閨女兒,落得陪著我們吃苦的下場,你說我怎能不心疼,怎能不氣?”
顧笑語歪了歪頭感受著姚氏手心中的微涼,緩緩道:“商場如戰場,一個不經意便是要粉身碎骨的,怪不得別人奸詐,隻能說是我們不夠心細,不夠謹慎,此次讓那心術不正的人鑽了空子,也有我們的過錯。娘也莫要再惱了。”
聞言,姚氏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我氣不過啊!”
“以爹爹的手段,定是鬥不過那些個奸詐之徒,您瞧現在,雖說生活不再富裕,可爹爹多開心,我們一家四口這般過著也沒什麼不好,難道不是嗎?”
看著顧笑語平靜的眸子,姚氏微微一怔,想起近些日子臉上笑容越來越多的顧延之,好一會兒才道:“沒想到我這當娘的還沒你這十幾歲的孩子看得透徹。”
“幹娘你能想通就好,方才嚇死我了。”小丫心有餘悸的說道。
姚氏轉身看向紅著眼眶的小丫,微微揚起嘴角道:“是幹娘想岔了,別擔心,一會兒許嬸兒回來咱便回城郊去吧,以後再不回這是非之地了,我們一家四口好好過日子便好。”
“嗯!”小丫重重的點了頭,又疑惑道:“許嬸兒也去了好一會兒了,怎的還沒回來?”
“怕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再等等吧。”
馬車外,那車夫不知聽了些什麼流言,伸長了脖子往趙府門口看著,他站得高,將那被圍得水泄不通的趙府門外看得一清二楚,看見被抬到高台上的許家婦人時,驚呼道:“那不是方才的大妹子嗎?怎的躺下了?貴人,你們的親戚好像躺倒了。”
“什麼?”小丫掀開車簾走了出去,“大伯你說什麼呢?方才我們沒聽清。”
“我說,方才與你們一起乘車的大妹子躺在那府邸門口了。”
姚氏聞言,雙眉緊緊擰起,“怎的躺下了?”
小丫跳了跳,沒能看見裏麵的情況,便衝著姚氏與顧笑語道:“幹娘,姐姐,你們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