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死人了?誰死了?”趙東煥斜躺在貴妃椅上,懷裏還抱著方才的美人兒,語氣散漫的問道。
門童顫巍巍的回答道:“是一個城外來的婦人,前兒個來過幾回,似乎是給布坊打絡子的。”
“死了便死了吧,吵什麼?”
“那、那婦人好像說,是張管家交代她事情沒有完成,管家不願結算銀兩與她,這才鬧起來的。方才少爺您過去時,許、許是張管家擔心您責罰,所以命人將那婦人鉗製住,捂了嘴,可新來的護院一時失手,將人捂死了。現在府醫正在門外救治。”
趙東煥將美人兒推到一邊,想起自己交代給張管家的事情,猜到多半是那事辦砸了,怒道:“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那勞什子人死了便死了,拖去扔了便是,還惹得那麼多人來圍觀,是怕沒人知道他害死了人嗎?!蠢貨!”
門童嚇得跪在地上動都不敢動,就怕這位爺發起脾氣來挨打事小,小命不保才是最冤的。
看著下頭嚇得一直抖的門童,趙東煥氣不打一處來,摔了果盤站起身來,衝著那門童便踹了一腳,“沒用的東西!滾!小爺倒要看看誰敢在趙府門口撒野!”
說完,自己便整了整衣裳,緩緩往門外走去。
張管家在眾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中一直擦著汗,眼瞧著這許家婦人是救不回來了,事鬧大了自己定也是小命不保的!
身材小巧的小丫擠到人群前,看見躺在高台上的許家婦人驚得險些尖叫出聲,看著那府醫做了一番施救之後,許家婦人愣是翻著白眼沒能醒來,正要取針紮時,趙東煥緩緩走了出來。
不得不說,這趙東煥確實長了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臉。
卻見他眉目清俊,鼻梁俊廷,雙唇微薄,白色錦袍著身,錦袍上僅在袖口衣擺處繡了些青竹,腰間僅一一塊雕刻精細的玉佩做裝飾,搖著折扇往大門外一站,生生惹來許多姑娘的側目。
“怎麼了?”趙東煥看著門外正在施救的府醫問道。
“少爺!”聽見趙東煥的聲音,張管家嚇得跪坐在地上,“我也沒想到這婦人這般不經折騰,怎的說死就死了呢!”
“閉嘴。”趙東煥冷聲道,“我趙府怎能容忍你這欺壓百姓的畜生在這橫行霸道!大夫,你一定要盡全力施救,不必擔心藥物供給不上,這府中藥房中的藥材無論多名貴,隻要能救治這嬸子,就都去取來。若是救不回來,我定將你這畜生押到受害者家中任由他們的家人處置!”
圍觀的姑娘們頓時雙眼放光的看著趙東煥,這趙公子這般有擔當,真真是個夫婿的最佳人選啊!
然,趙府的府醫聽見這話之後卻生生打了個哆嗦,他哪敢去拿藥庫中的名貴藥材!隻得顫巍巍的回答道:“是,少爺,我定全力救治!”
眼瞧著救不活許家婦人自己肯定也要受罰,府醫一咬牙,抽了長針抓起許家婦人的手便紮了下去,一連紮了七八針,又取了一針猛的紮在人中,那許家婦人哇的吐出一口濁氣,重重咳了幾聲便悠悠醒了過來。
“哇!醒了!醒了醒了!這趙家府醫的醫術實在高明啊!”
“真醒了!”
見許家婦人醒來,小丫頓時鬆了口氣,好歹人是跟著她們一起來的,若是死了他們回去與那許家也是沒法交代的。正要轉身離開,那趙東煥卻是眼尖的看見了她。
看見小丫的趙東煥再顧不上那差點斷氣的許家婦人,悄聲吩咐門童道:“跟著下頭那灰色麻衣的小丫頭,她見了何人做了何事立刻回報。”
門童看著小丫離開的背影點點頭,悄悄跟上了小丫。
沒注意到被跟蹤的小丫徑直上了馬車,將自己看見的事情告訴了姚氏和顧笑語。
姚氏聽的驚心動魄的,最後拍著胸口道:“好在許嬸兒是個命大的,現在應該已經緩過來了,咱再等一會兒,沒準她就來了。”
顧笑語點點頭,“此時我們不便與趙家正麵交鋒,便在這等著吧,許嬸兒來了我們便回去。”
馬車停的離趙府並不遠,小丫上馬車時趙東煥便看見了,猜到顧笑語定是在那馬車上,趙東煥頓時露出了誌在必得的笑容,“這不是來了嘛,嗬嗬。”
許家婦人一醒來,看見那護院卻已經嚇得再不敢放肆,死過一回也是乖了,看著眼前衣著光鮮的趙東煥也不敢再叫喚,隻是低聲哭著說自己命不好,怎的會遇上這樣的事情雲雲。
趙東煥的視線略過許家婦人,眼中滿是厭惡,臉上卻掛上溫和的笑容道:“這位夫人,是我家管家放肆了,你別放在心上,眼下你受了傷,趙某沒什麼能做的,這是小小意思,你且收下,去買些湯藥好生養著吧。”
趙東煥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遞給府醫,府醫將那銀票遞給許家婦人時,看著許家婦人的眼中滿是糾結和同情,卻還是將銀票塞到許家婦人的手中,半晌說不出半句話來。
“至於張管家......”
聽見趙東煥提起自己,張管家頓時嚇得趴下身子不敢去看趙東煥的臉。
“欺壓百姓毀我趙家名譽,這管家之位不配再做。回去領了月銀,從此不準再踏入趙府半步。”
涼颼颼的一句話嚇得張管家不斷磕頭:“少爺饒命!少爺饒命啊!小的下次一定不會再辦砸了,求少爺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真的會好好辦好的啊!”
“拖下去。”
這一番做派在圍觀百姓的眼中,簡直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眾人對著趙東煥好一陣誇讚之後,人群慢慢散開了。
許家婦人拿著那銀票,有氣無力的看了一眼那上頭印得工整的字跡,五十......五十兩!許家婦人猛地坐直了身子,卻因剛撿回一條命身子虛弱而又一次仰倒,腦袋碰的撞在地上,可她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的,抱緊了那銀票,使勁擦了擦眼睛,深怕自己看錯。
待再三確認之後,猛的笑出聲,“我有錢了!有銀子給大寶娶媳婦了!哈哈哈!”
將銀票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裏,緊張的左右張望,確認沒人注意到她身上的銀票之後,使勁爬起來身來,跌跌撞撞的往顧笑語所在的馬車走了過去。
看著爬上馬車的許家婦人,趙東煥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眼中卻盈滿殺意,手一抬,身後的小廝便快步上前彎著腰聽吩咐。
“帶幾個人,將那架馬車悄悄攔下,裏頭的小娘子,毫發無損給我帶到別院,至於其他人,尤其是那老女人我不想再看見,明白了嗎?”趙東煥散漫的語氣就好似在跟下人說去酒肆為自己買二兩酒回來一般。
小廝低眉順耳的回了聲:“是,少爺。”
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身陷險境的顧笑語看著那盯著自己娘兒三人一臉戒備的許家婦人,一臉無奈道:“許嬸兒,您沒事吧?”
許家婦人連忙搖頭道:“我能有什麼事,我們趕緊回去吧。”
說著,她雙手又護在胸前,也許是緩過勁來了,雙手交叉時許家婦人疼的叫出聲:“啊!好痛!”再看向自己的手指時,十根手指頭上頭七八根都被紮破,傷口細小卻很深,動一動便疼得撕心裂肺一般的,“哪個殺千刀的紮我手指了!”
小丫無奈的搖搖頭,“方才您厥過去了,是那府醫為了救你才紮的。”
許家婦人抽了好幾口冷氣,那手疼得無處安放,“那殺千刀的怎麼能紮這麼深,這可會要了我的老命啊,接下來幾日我怎的幹活啊!”
“他若不紮,沒準您現在已經醒不過來了。”小丫語氣涼涼,惹得許家婦人一陣不滿。
“我說你這小丫頭怎麼能詛咒我呢!好歹我還給你們活計,還帶你們來掙銀子呢!”許是懷中揣了那銀兩,許家婦人說話的語氣也是硬氣了幾分,“你該不會是妒忌我本事大能找到活計吧?”
聞言,小丫噗嗤笑出聲,卻沒有再回答許家婦人的話,她覺得自己再與這人一般見識自己非得被氣死的,更何況人家方從鬼門關口繞了一圈,讓著點也是無妨的。
可這許家婦人分明是個容易膨脹的主兒,一下子嘴上又不饒人了,“你笑什麼?看我難受你開心嗎?”
小丫一哽,“許嬸兒,您胡說什麼呢?”
“難道不是嗎?”許家婦人揣著五十兩銀票,心裏美得都要飛了,她敢肯定沒有誰家的女人能與她一樣厲害,躺一會兒就能白得五十兩銀票!回去與孩子他爹說道說道,非要讓他好生誇讚自己一番不可,別的總是瞧不上自己。
姚氏攔住要發作的小丫,道:“小孩子不懂事兒,許嬸兒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許家婦人哼了一聲沒再說話,隻催那車夫趕緊發車,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馬上飛回到家中將懷裏的銀票藏好。
馬車緩緩向前走,小丫氣得掀了簾子不願與許家婦人說話,正巧看見帶著捕快巡邏的梁三,頓時雙眸便亮了起來,回頭衝著顧笑語道:“姐姐,是姐夫!他在巡查呢!”
姐夫?
顧笑語抬頭看去,正巧小九望向這邊,看見顧笑語頓時猛的拉住梁三,指著顧笑語的馬車結結巴巴的說道:“頭兒!頭兒!小、小、小嫂、嫂子!小嫂子!”
梁三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視線正好於顧笑語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