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笑語許了梁三這件事知曉的人並不多，更何況趙齊背對著梁三，自然不知這煞神正帶著兩排捕快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頭也不回的大言不慚道：“這賤人竟然還有未婚夫，怕不是私相授受吧！”

話音剛落，顧笑語兩步上前，抬起腳毫不猶豫的便踢到趙齊腿間！使了七八成氣力，踢完顧笑語愣是晃了晃才站穩了身子。

啪！哢嚓！

“嘶！！！”在場的男人均下意識的夾住雙腿，他們好似聽見了十分不妙的聲音！

“啊啊啊！！！”趙齊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倒在地上曲卷成個大蝦米，痛得幾欲昏厥，卻又昏不過去，隻得捂著身下曲卷著，痛得麵色慘白。

聽見慘叫聲，顧延之猛的推了簾子從馬車種跳了下來，飛快的跑到顧笑語跟前，將她仔細看了個遍，“語兒，怎麼了，可有傷著？”

顧笑語搖搖頭，“爹爹放心，我沒事。”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回過神時梁三身後的捕快亦是嚇得均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小步，小嫂子果真彪悍！他們要為頭兒掬一把驚恐淚了。

踢了人的顧笑語若無其事的收回長腿，細細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果真，對付愛耍流氓欺負女子之人，就得以最幹脆的方式，讓他永遠耍不起流氓。

“狗、狗娘養的賤人！今兒個我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趙齊痛苦的嚎叫著，正掙紮著要爬起身來，便看見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純黑色官靴，他咽了口口水，稍稍抬起頭，視線觸及那居高臨下的絡腮胡時，頓時嚇得又癱軟下去！

趙齊曾仗著自己的身份強搶民女，讓梁三手底下的捕快抓了個正著，對著那大牢中的捕快們一番威脅利誘賄賂無果之後，又對梁三好一頓奉承，結果便是讓梁三又留在刑房中呆了幾日。所有在刑房中受過‘接待’的人，對梁三這人的懼怕均是入骨髓的。

顧笑語微微一怔，倒是身前護著她的娘子們笑得花枝招展。

梁三橫眉豎眼的看著那幾乎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趙齊，連他的人都敢肖想，怕不是活膩了吧！想著，幾步走到那趙齊邊上蹲下身子，沉聲問道：“你對我的未婚妻有想法？”

趙齊嚇得膽兒都快炸了，整個人抖得話都說不全：“兩、兩爺、爺。”

“什麼兩爺爺四爺爺的，抬起你的狗眼看清了我是誰再回答問題。”

梁三一聲冷哼嚇得那趙齊頓時趴到了地上，“三爺、三爺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三夫人，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這一回吧。”

“呸，孬種。”古娘子朝著地上的趙齊啐了一口，扶著顧笑語遠遠的繞開，口中還說著：“小姐，離這種人遠一些，沒得汙了您的眼。”

看見一聲緇衣的梁三，顧笑語繡眉微微往上挑，“梁捕頭今日怎的得空來看我們搬家？”

梁三抬手摸摸鼻尖道：“巡視，正巧經過這裏，看見人多便來瞧瞧。”

“哦？”看著梁三身後衝著自己擠眉弄眼，雙手不斷比劃著各種姿勢的小九，顧笑語的語氣有些上揚，“梁捕頭可真能巡，這兒與衙門距離可不短。”

一句話讓梁三一時神色有些不自然，卻是打著哈哈道：“可不是，我們的職責便是是要護著這向陽縣的每一寸土的。”

話音剛落，小九險些沒忍住噗嗤笑出聲，頭兒也太能扯了，分明是剛出來巡視便直奔顧府，這不是聽見風聲說這顧老爺賣了宅子，怕小嫂子讓人家給欺負了去，加快了腳程急匆匆的趕來的嘛。可現在看著在地上哀嚎的趙齊，小九將那想法生生又給咽了回去。

嘖嘖嘖，看著都痛，他們倒是小瞧了這看起來十分柔弱的小嫂子了。

顧延之護著顧笑語往馬車上去，回頭看了梁三一眼，吩咐了車夫出發，自己坐在了車外與車夫一並趕車。

一行人拉著幾架板車浩浩蕩蕩的往城郊去了。一路上，圍觀百姓甚多。

顧家在這鎮上也算是有名的富裕人家，雖算不上首富，但比起那些普通百姓人家便是綽綽有餘了。如今成了這般模樣，著實令人唏噓。

“真真是天有不測風雲。”

“可不是嘛，前兩日還是個富貴人家，今兒個便要搬去那偏遠的地兒了。”

“唉，這顧老板也是倒黴，怎的就攤上那樣的掌櫃。”

“前些日子這顧小姐不還落了水，讓梁三給撈上來了？”

“噓！小點兒聲，讓那夜叉聽見可是要扒皮叉骨的！”

車外議論聲漸漸變小，車內的顧笑語看著昏睡不醒的姚氏，心中滿是擔憂，也不知道娘親何時能醒。

約莫小半個時辰，車隊穩穩的停在了一座一進的小院前，隻見那小院牆外爬滿了已經幹枯的藤蔓，院門的其中衣裳門外歪歪扭扭的靠在一邊，從門外往裏頭看，院裏長滿幹枯的雜草。

老管家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院子，氣得捶胸頓足道：“那殺千刀的小李子，竟在這關頭坑騙我！與我說的分明是兩進的新院子！”

顧延之從車上跳下，走到那破敗的院門前，伸手正要推開門，沒想那門脆弱得讓他這麼一碰便倒了，砸起了漫天灰塵。

顧笑語從車上下來時，便看見那漫天灰白將顧延之的身影幾乎遮去大半，而顧延之卻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的，任由那灰塵鋪天蓋地將他整個人掩蓋。

遠遠的，顧笑語看著破敗的院子前雙拳緊握的顧延之，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這賣屋子的人往他們井中投擲的石塊，幾乎要將這口枯竭的井填炸了。

好一會兒，顧延之抬腳踏進了那積滿灰塵的門檻。老管家老淚縱橫的快步跟了進去，“小之兒啊，你等等顧叔，我陪你一同進去。”

古娘子和周娘子護著顧笑語不讓她往裏頭去，“小姐，你在這兒等著就成，夫人還在車上，得有人顧著啊，那裏頭我們進去便好。”

二人說完，領著那三名丫鬟和卸了板車的護院緊跟在老管家身後進了院子。

小丫跟在顧笑語身後，看著那些人進進出出的搬東西，吸了吸鼻子道：“小姐莫要難過，好歹是個能遮風擋雨的地兒，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顧笑語回頭看向紅著眼眶的小丫，嘴角微微上揚，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倒是夠樂觀。”

小丫撅起嘴，“那可不，哭也是一日，笑也是一日，還不如笑個夠本。”

“小姐！我們來了！”順喜的聲音突然在遠處傳來，緊接著，便見順喜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方才我們去了顧府，沒趕上，一路詢問才找到這兒，可有耽誤事兒？”

看著原本的家仆一個不落的都站在自己跟前，顧笑語揚起大大的笑臉，“”

看見那破敗的院子時，順喜猛的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院子能住人嗎？！”

小丫移到順喜跟前悄悄往他手上狠狠的擰了一把，“會不會說話呢！這院子多好，掇拾掇拾刷刷白就跟新的一般，怎的就不能住人了！”

順喜嗷嗷叫了兩聲，頓時意會，嘿嘿笑了幾聲，“是我眼神不好，這院兒可好了，嘿嘿，我、我們去幫忙啊！”說著，便腳底抹油般的往那院中跑了過去，一時間這座僅一進一出的小院子湧進了近三十個人。

順喜進去不到半刻鐘，顧延之便讓他們簇擁著推了出來。

顧延之錯愕的看著那一院子的人有條不紊的將院子收拾了個幹淨，還從自家找來了補牆補屋頂的材料，又在耳房邊上搭了個小灶台，這一忙活便是兩日。

待將姚氏送進那鋪上軟被的炕上，看著被打理得煥然一新的院子，顧延之朝著大家鞠了個躬，“萬分感恩，顧某定牢記各位的大恩。”

眾人讓這一揖嚇得有些手足無措，七手八腳的要去扶他，一群人忽的擠作一團，你踩我我碰你的，都疼得嗷嗷叫了起來，場麵一陣混亂。

看著東倒西歪的眾人，顧笑語噗嗤笑出聲。見顧笑語笑，原本疼得齜牙咧嘴的人又笑成一團。

鬧哄哄的一群人在院中搭了六張簡易木桌，又從自家搬了各自的椅子凳子，廚娘們端著一盤又一盤的家常菜將那六張木桌都滿滿的鋪上。“大夥兒敞開了吃，管夠！”

老管家抹著淚舉起茶杯，“今日若不是各位，我怕是要以死謝罪了。”

“不客氣！”護院的大壯中氣十足的吼了一聲，“日後我們跟老爺便是鄰居了，我們會好生照看他們的。”

“是啊，以前一直都是老爺在照顧我們，現在輪到我們來照顧老爺了！”

“老爺別跟我們客氣，有什麼需要盡管說，能幫上的我們一定幫。”

顧延之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曾想在我危難之時與我伸出援手的會是你們，今日在此，顧某以茶代酒，謝過各位給予顧某新舍的大恩！”

飲盡杯中茶水，又是一陣嬉笑打鬧，吃著再平常不過的家常菜，肉菜也沒見許多，卻是顧笑語穿越之後，吃的最開心的一頓飯。

一餐便飯，既是顧家的喬遷宴，亦是顧府的離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