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圍觀的百姓們看得雲裏霧裏的，證據看不著，隻得低聲討論著。

“難道這姑娘真是壞人？”

“可不是嘛！證據都有了，你瞧她看了之後自己都不敢反駁了。”

“嘖，小小年紀蛇蠍心腸！”

“你們瞧她好似與黃公子不清不楚？難道他們已經私相授受？”

“我看是，這定然是二女爭一男的戲。”

“黃公子確實一表人才，又是縣令的獨子，哪個姑娘不想嫁他？”

“那黃公子怎的說顧氏女是醜女？”

“嗬，八成是這姚氏女作的妖。你沒瞧見她與黃公子的關係似乎十分熟稔嗎？這顧家小姐沒準是讓她給騙了。”

讓黃銘光這般一攪和，百姓們的心已經開始動搖，而黃金萬顯然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一絲絲耐性。

這歹毒的女子癡心妄想便罷，還生生攪了他們與顧家的姻緣！這顧家雖不是首富，可也是富貴人家，加之顧笑語又是獨女，日後這顧家的財富不也都是自個兒的囊中之物？！

愈發這樣想著，黃金萬便愈是惱怒，瞧著從公堂之外大步走近自己的梁三亦是分外礙眼。讓這老小子撿了個大便宜！真真氣煞人也！

“來人！顧氏女顧玲玉心腸歹毒，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刑鞭三十，遊街示眾！”

“大人！冤枉啊大人！民女真的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來人！行刑！”

一時間慘叫聲充斥了整個公堂。

看著被抽了幾鞭便厥了過去的姚玲玉，顧笑語低頭掩去眼中的憤怒，一手輕拍著胸口，安撫著心中肆虐的不甘與躁動。心中默念道：三十鞭打在已經挨了板子的人身上，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安息吧。

見顧笑語撫著胸口微喘著氣，小丫隻當她大病初愈身子不適，急切的衝著黃金萬磕頭道：“縣令大人，我們小姐快撐不住了，求大人開恩，準許我們先行一步。”

黃金萬不耐的擺擺手，看向顧笑語的眼中全是遺憾，“去吧去吧，繼續行刑！”

“謝大人！”

顧笑語回到顧府時，姚玲玉已經被扔上囚車遊街示眾去了。

次日。

“小丫，昨日囚車有經過這兒嗎？”躺在貴妃椅上麵上終於有了一絲絲血色的顧笑語低聲問著。

小丫輕輕的為顧笑語打著扇，想起那姚氏女被行刑的場景就十分解恨！“有的，小姐。”

“那姚玲玉也不知怎樣了。”顧笑語囔囔道。

顧夫人姚氏看向顧笑語，眼中均是疼惜，“語兒可是心軟了？”

聞言，顧笑語微微一笑，“娘，您勿要再多想，之前確實是女兒想岔了，丟了一回命，日後不會再那般蠢鈍。”

姚氏鬆了口氣，憐惜的撫上顧笑語的臉，哽咽道：“語兒，莫要怪娘心狠，這後宅之的鬥爭你還未接觸過，不懂其中的可怕。娘就你這麼一個孩子，若是你真出了什麼意外，娘怕也是活不下去的。”

顧笑語垂下眼瞼，心中一陣難受，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道：“是語兒的錯，往日裏不聽娘的勸阻，非要與那姚氏女親近，讓娘擔憂了。”

姚氏搖搖頭，“你尚年幼，讓那心思歹毒之人利用亦怪不得你，隻是日後定要長些心眼，莫要再輕信他人。”

母女兩人雙手交握，正說著貼心話，門外傳來通報聲：“夫人，梁捕頭到了。”

聽見梁三的名字，姚氏頓時淚如雨下，抱著顧笑語又是一陣低聲哭泣，好一會兒才擦幹淚起了身，“語兒，你在屋中好生待著，莫要出門受了風。”

小丫打著扇的手亦是停了下來，咬著唇，模樣十分委屈，“小姐，那梁捕頭怕是迫不及待的來提親了吧。”

顧笑語調整了一下姿勢，望著屋梁有些出神，“小丫，近日布莊生意可是削減了？”

小丫支吾了許久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顧笑語歎了口氣，“怕是受了我的影響吧。”

“不是的小姐，您別胡思亂想，與您落水的事無關。”小丫神色慌亂的解釋著。

看著小丫著急的模樣。顧笑語垂下眼，道：“你去瞧瞧，梁捕頭可在正廳。”

聞言，小丫瞪大了雙眸：“小姐，您要見那梁捕頭嗎？”

想起那一臉絡腮胡，皮膚黝黑，高大強壯的梁三，顧笑語挑眉，“梁三其人如何？”

“小姐！他大了您整十歲！是您的叔叔輩！天殺的姚玲玉！昨日我便該交代順喜多砸她幾籃子臭雞蛋！”

看著小丫氣急敗壞的模樣，顧笑語笑了，“雞蛋何其無辜，還是說你的銀子不是錢？”

小丫眨眨眼，為難道：“買雞蛋確實需要許多銀子，但是那人實在太可恨，不砸她奴婢心裏難受！”

小丫孩子氣的模樣逗笑了顧笑語，銀鈴般的笑聲在空蕩的屋中傳開，看得小丫頓時有些呆了。“小姐，您這樣笑著真好看。”

“是嗎？”

“嗯！”小丫十分用力的點了頭，“以前的小姐也是十分好看的，但是總覺得缺點什麼。”

顧笑語又低聲笑開。

從前的顧笑語讓顧夫人教導得十分服帖，簪花刺繡、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個十足十的富家千金小姐模範。

如今換了芯子，讓她循規蹈矩的當個弱不禁風的嬌弱小姐，她可是萬萬做不到的。

外頭的那些個流言蜚語她亦有所耳聞，在這個年代，女子失貞便是最大的過失，無論你是何種身份，既然失貞，等待你的便隻有兩種下場，其一是嫁人，其二便是死。

死啊......

她已經死過一回，那般滋味她可不想再嘗試一回。至於嫁人嘛。

非我所愛，嫁誰不一樣？

“小丫，你悄悄去正廳瞧瞧，有情況隨時回來告訴我。記住，千萬別讓別人發現了。”

“放心小姐，奴婢一定替您打探清楚這人的來意！奴婢這就去了！”小丫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欲行壞事的興奮的光芒，幾步便跑了出去。

正廳之中，梁三端坐在右側太師椅中，正位上的顧氏夫婦臉色均十分難看。

“梁捕頭，我顧延之雖說是個商人，但我的女兒不是貨物，顧某不會將她用於交易。捕頭救了小女，情理之上顧某都該將你奉為上賓，但若是捕頭答應不了顧某前麵的那些要求，那顧某寧願傾家蕩產，亦不會將小女下嫁與你。”顧延之將茶盅重重砸在桌上，“來人，送客！”

梁三神色微變，卻還是起身作了個揖，轉身快步步出正廳，正巧瞧見來不及躲起來的小丫。

“梁、梁捕頭。”小丫悄聲請了安便匆匆跑了。

看著小丫兔子一般逃離的身影，梁三眼中閃過幾絲異樣情緒。

見梁三走遠，姚氏眼中的淚又沒忍住的往下掉，“這可如何是好啊？誰能想到這梁三竟是個不知變通的呆子！他不願接受我們的條件，日後語兒的日子該多難過？我可憐的女兒自小養尊處優，哪能與他去住那樣的破落院子，她又何曾挽袖煮羹湯？再者，我舍不得孩子去那受苦。”

“我又如何舍得！語兒是我的命！早前聽聞這梁三是難啃的骨頭，這哪是骨頭？這分明是塊石頭！啃不動便算了，還嗑得一嘴灰！”顧延之重重歎了口氣，想起這兩日布莊門外鬧事的客人，頭上又是一陣抽痛。

屋內。

顧笑語聽著小丫的回報，將事情始末猜了個七七八八，“這梁捕頭倒是個硬漢，卻有些不知變通了，若是我，沒準會高興些，畢竟這是多少人的夢想，娶個富家女能少奮鬥十年。嗬嗬。”顧笑語自嘲的笑了，又抬頭看向小丫問道：“爹爹娘親那邊可好？”

小丫難過道：“老爺夫人此時定是十分難受的。”

沉思許久，顧笑語抬眼看向小丫，“小丫，你去給我尋一套男裝來，今夜我要出一趟門。”

小丫驚得險些摔了手上的蒲扇，“小姐！舍不得！若是讓老爺夫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你不說我不說，誰又知道我出了門？快些，天要黑了。”

夜幕降臨後，在小丫的淚目之中，顧笑語換上小廝的衣裳從院子後門悄悄出了顧府。

向陽縣沒有宵禁，夜晚的市集亦是十分熱鬧。

梁三的院子離縣衙並不遠，然而，對於嬌生慣養的顧笑語而言，這一段路還是讓她吃了些苦。

到達梁三的院子時，她的雙腳腳心已經開始發熱疼痛起來。

口中嘟囔著怨自己太過嬌氣，手上正欲敲門，不想那門竟沒有關嚴實，吱呀一聲便被推開。顧笑語一個踉蹌跌了進去。“啊！”

顧笑語撲了個五體投地，疼得眼淚都快掉了，揉著被摔疼的手心，正欲起身，脖子上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身後殺氣大盛，冷得顧笑語打了個寒顫。

正想動一動，脖子上便傳來一陣割裂的刺痛感，顧笑語心中一驚，忙開口道：“梁捕頭！別！是我！”

一身殺氣的梁三猛地一怔，似是在哪處聽過這樣的聲音，心中疑惑著，卻沒收起手上的劍，隻是將人徑直從地上提了起來，麵對麵時，眼中滿滿的，全是一張疼得閉上眼的嬌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