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白皎皎睡到日上三竿。
香草抱著一堆東西進屋,愁容滿麵道:“大小姐,您今兒沒去正房請安,老爺發了好大的脾氣,要不是二小姐求情,他怕是要來興師問罪的。”
府裏的二小姐白臻,是王玟蕙的親生女兒,她會這麼好?
白皎皎沒接這茬,隻問:“你懷裏抱的什麼?”
香草忙道:“是夫人給您預備的新衣裳!她說您今兒代表白府出門,穿戴一定要齊整,不然——”
不等她說完,白皎皎翻身下床,徑直去衣櫃選了套素淨的裙衫。
香草愣住。
白皎皎看也不看她:“我餓了,你讓小廚房給我煮碗雞湯麵,再蒸一條鱸魚,另外加兩碟時蔬。”
香草嚇了一跳,“這麼好的食材,小廚房怕是不會答應......”
“怎麼,她白玉溪吃得,我就吃不得?”白皎皎猛地站直身子,冷聲斥道:“區區一個庶女都能想吃什麼吃什麼,憑什麼我這個嫡長女還要將就?你現在就去,要不來這些吃食,你也不用回來了!”
香草愕然。
伺候多年的主子突然變得如此霸道,她有些不適應的憋紅了臉,但還是唯唯諾諾的出了門。
走了沒幾步,她越想越氣,索性拐去了白玉溪的那裏,告狀去了!
隻要把剛才的話添油加醋傳給白玉溪聽,白玉溪肯定會氣個半死,然後想方設法來找白皎皎麻煩......說不定又會撈一筆打賞了。
殊不料,白皎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過這隻是小事,暫且先放一邊,當務之急是如何對付那位麻煩的“貴人”。
在抽屜翻找時,無意中發現一個木盒,打開一看竟是一盒子銀針。白皎皎有些意外,但非常高興。
前世的她從小就跟著師傅學習古法醫術,直到14歲誤打誤撞加入了特工組織,她還一直堅持潛心研究,如今看著這滿盒子的銀針,頓時有股莫名的親切感與安全感。
她選了九枚銀針,小心翼翼的藏進了頭發裏,確定外人發現不了,才收好了木盒,換上了素色的衫裙。
至於那套香草拿來的水粉色鏤金百蝶穿花雲套裙......
王玟蕙明知對方是個不好相與的,竟故意攛掇她穿得如此招搖,這哪是給人道歉的,分明是上門興師問罪的!
想借刀殺人?做夢!
白皎皎冷冷一笑,將套裙扔進了衣櫃。
半個時辰不到,香草還真端著雞湯麵和清蒸鱸魚回來了,看她笑容滿麵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是在白玉溪那討到了賞,但白皎皎無所謂,隻管美滋滋的飽餐一頓。
吃飽喝足,命令香草留下看屋,白皎皎一個人慢悠悠的踱出了白府。
沒多久,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醉仙居。
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此刻一樓賓客如雲,但二樓卻一片寂靜。
白皎皎想了想,往後退了幾步,仰起頭朝二樓望了過去。
恰在此時,樓上有人垂眸望了下來,兩人的視線毫無預料的在半空中撞上了。
好淩厲的眼神!
白皎皎陡然一驚,等到想再看清楚時,隻見一片玄色衣角,自二樓樓宇蕩了出來。
回過神,她走進了醉仙居,筆直走向樓梯,拾階而上。
原本推杯換盞的賓客,見到一名少女突然走上二樓,整齊劃一的停住了動作,竊竊私語起來。
“這是誰家的小姑娘,竟如此冒失,不知道樓上被那位包了嗎?”
“嗨,初生牛犢不怕死唄!”
“哎,你們聽說了嗎?昨夜淩王府又扔出來一具屍體!血淋淋的,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這還有王法嗎!這可是京城,天子腳下!”
“王法?王法算個什麼東西!樓上這位可是連當今聖上都不敢得罪的!”
“聖上啊,不止不怪罪,聽說還要親自給他賜婚呢。”
“那京裏有女兒的官員豈不是要爭得頭破血流了?”
“不至於吧?誰敢把女兒嫁過去?”
“這你就不懂了,和權勢比起來,區區一條命算什麼!”
“哎哎哎,別說了,當心被聽見......”
“來,接著喝!”
二樓,空蕩蕩的,最深處的包廂門口,白皎皎站在那裏。
一柄利劍架在她的脖頸處。
持劍人目光如炬,正是昨天大鬧白府的殺手。
包廂中,一位身著玄衣的高大男子背對大門負手而立,僅僅是一個背影,便讓人感到一股強大的震懾力。
白皎皎飛快的瞥了玄衣男子一眼,氣定神閑道:“放心,我沒帶兵器。”
殺手不言不語,好似沒聽見她的話。
忽的,房中傳來一道不帶情緒的聲音:“黃泉,讓她進來。”
“是!”唰的一聲,劍入劍鞘,黃泉讓出一條道,但警惕的目光依舊盯在白皎皎臉上:“白小姐,請。”
白皎皎從容踏入房間,鼻尖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氣息。
這不是普通的藥材氣味,是有麻痹神經作用的藥材!
她暗暗驚疑,但並不表露出來,隻是衝那位玄衣男子禮貌說道:“在下白皎皎,赴約而來,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回答她的,是沉默。
半晌,淩雲斂才緩緩轉身,一張俊美絕倫卻不帶一絲情緒的臉展露在白皎皎眼前。
男人渾身上下流露出久居高位的清貴之氣,麵色卻是極其冷峻,眼神深邃而銳利。當那雙冷冰冰的黑瞳直直望過來時,白皎皎仿佛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壓力向自己撲麵而來!
好強大的氣場!
白皎皎心生警惕。
藥香正是從這人身上傳來的,但他看起來絲毫不像身負重傷的,難道他是掩飾什麼?
見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淩雲斂微微蹙眉,嘲諷道:“白小姐是來賠禮道歉的,還是來占便宜的?”
白皎皎沒想太多,馬上回敬過去:“誰占你便宜了?是你半天不回話,不懂禮數!”
話畢,脖子一涼,那柄劍又擱上來了。
不用回頭,她也猜得到黃泉渾身騰起殺氣,撇嘴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難道怕我把你主子吃了不成?”
一句話,令屋裏的氣溫陡然降低。
白皎皎仿佛看到一股黑氣,自淩雲斂周身緩緩散出,饒是身經百戰的她,也不由在心裏打起了鼓。
這家夥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比殺手的氣場還強!
就在這時,淩雲斂下沉聲下令:“你出去,關上門。”
黃泉一愣,急道:“主子不可,您身上——”
“無妨。”淩雲斂打斷他的話,看不透任何情緒的眼瞳直直盯向白皎皎:“給她一個機會,吃了我。”
白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