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地的那一瞬間,一隻有力的手拉住了言兮的胳膊,她猛然抬頭,眼裏撞入封景行麵無表情的臉。
他扯著她的胳膊,摁回床上,“不是讓你別動?”語氣裏罕見沒有生氣的意味。
言兮仍是惴惴不安,“我,不小心的。”
她的雙手攪在一起,掩蓋心裏的驚惶。
封景行沒有說什麼,將溫水和藥放在床頭櫃上,留下了句,“吃了它。”隨後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拿起桌上沒看完的文件,翹著腿,手上轉著鋼筆,時不時皺皺眉頭。
言兮小心翼翼地端起水杯,不敢發出聲響,生怕打擾了他的思緒。
“咳咳咳......”因為喝的太急,言兮一下子被嗆住了,咳嗽不止。
封景行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微微抬頭,看了眼被憋紅臉的言兮,不經意地提醒了句,“慢點。”
說話間,言兮赤著腳跑下了床,直奔廁所。
床上沾了淡淡的水漬,封景行瞥了眼,臉色明顯難看起來,忍著不發作。
兩分鐘後言兮從衛生間躡手躡腳地出來,站在門口小聲說,“對不起,剛才來不及了,就借用了你的衛生間,如果你嫌棄的話我馬上幫你處理幹淨。”說話間,她已經朝著門口走去,想去雜物間拿打掃工具。
不過她還沒走出門,就被封景行嗬斥住了,“回來,躺下。”
言兮躺回床上,手縮進被子,慢慢地,整個人縮做一團,等封景行下一次注意到她的時候,整個身子都縮在被子裏。
小小的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封景行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
他轉身拉好窗簾,習慣性地走到床邊,剛要脫衣服,看著被子裏隆起的一塊,腦子空了下,手搭在衣領上的動作停頓了下,片刻後,他輕聲離開了屋子。
第二天一早,言兮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她半夢半醒地接了電話,電話那頭薑文雯的聲音尖利而又急促。
“言兮,你在哪裏,我聯係不上淩棄了,昨天後來你們怎麼了?”
聽到淩棄的名字,言兮瞬間睡意全無,還沒來得及回薑文雯的話,便掛斷了電話,從床上彈起來。
淩棄不見了,一定和封景行有關。
淩棄是因為她才被連累的,她不能坐視不管。
她連鞋都沒來得及穿,赤著腳就“咚咚咚”跑下了樓。
封景行正在吃早餐,聽到聲音稍稍抬起頭,言兮衝進來的時候僅和他對視了一下,方才憋了好久的氣勢瞬間蕩然無存,又變成了軟糯的小兔子。
“有事?”他放下了刀叉,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
言兮有些局促,“有一點點事情。”
“說。”
“你......你把淩棄怎麼樣了?我現在......聯係不上他了......”她有些擔憂地低著頭,原本舒張了些的氛圍一時間因為她的這句話又不免冷了起來。
靜謐的空氣裏傳來了封景行放下杯子時碰撞出的聲音。
聲音不大,但在言兮的心裏還是炸開了。
一下子將她的心提到了喉嚨。
“處理了。”他的語氣平淡,不緊不慢,卻讓言兮一下子慌了神,身子即刻軟癱了下來,嘴裏呢喃,“處理了?”
她雋秀的眉眼皺了起來,模樣很是難看,刹那間,眼淚噴湧而出,心如刀割火炙,痛的她難以呼吸,她幾乎是強撐著爬了過去,雙手死死抓住封景行的褲腳,“你不是說,你不是說放過他嗎?封景行,這是你說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混雜著有些絕望的哭泣,身子半癱倚著桌角。
封景行略微煩躁地捏了捏鼻子,“走開。”
要是往常,言兮定是乖乖鬆手,但是這次不行,她奮力搖頭,說什麼也不鬆手,“封景行,放過他,好不好,好不好,我求求你,放過他......”
“翻窗是我的錯,和淩棄沒有任何關係,昨天在酒吧,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信我給你看......”見封景行不信,她幹脆就直接扯自己的衣服。
她要給他看,證明自己什麼都沒做,證明自己是幹幹淨淨的。
她猛地一拉衣領,精致的鎖骨在封景行麵前展露無疑。
封景行眉頭一皺,一把捏住她的下頜,“夠了!”她哆哆嗦嗦地收回自己的手,語氣顫抖,“我和他真的沒什麼......”
她的下巴被他的手扯得痛,但是封景行沒有絲毫要放手的意味,反而臉色更加陰沉,他咬著牙,“為了這個男人,你三番兩次求我,言兮,你沒有尊嚴嗎?”
他鬆手將她推出去。
言兮趴在地上無聲地哭泣。
“言兮,你沒有尊嚴嗎?”這句話像是魔咒一樣環繞在她的腦海間,一遍一遍,揮之不去。
尊嚴嗎?
言兮喜歡上封景行的那一天,就失去了所有的尊嚴,變得渺小而又卑微。
看著他發火,緊張地一句話都不敢說,對自己發火,她亦是不敢聲張。
她為他拋卻了尊嚴,而他還反問她尊嚴何在。
它就像是一根拔不下來的刺,狠狠地紮在她的心上,跟著她的心一同成長。
她披散著頭發,緩緩抬起頭來,封景行的臉在她的眼裏慢慢模糊了起來,但是他的聲音卻格外清冽,“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寧願沒有尊嚴地跪下來求我?”
他怒不可恕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言兮,“啪”地一聲,杯子被他甩了出去,褐色的咖啡漬流了一地。
“我......”她有太多的話,卻難以啟齒,她喜歡的從來就不是淩棄,跪下來求封景行也不是為了他丟失尊嚴。
而是......
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也解釋不清楚。
她看著封景行冷著臉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去,臉上盡是失望的冷漠。
她讓他失望了......
她不敢去攔住他。
言兮此刻覺得好冷好冷,周圍的冷氣像是看準了她這個目標一樣,紛紛朝著她襲來,凍得她瑟瑟發抖,唇色泛白,但是她沒有一點力氣去裹緊自己衣服了。
整個身子好軟,意識像是在浮遊,封景行的背影也逐漸模糊了下去,“封景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趴下了。
李婭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言兮倒在地上,臉色慘白。